首頁 > 玫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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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結婚?太好了,」她搶著說,「我陪你挑婚紗,穿衣服我最在行。」

  這時門鈴一響,她抹抹手說:「我先去開門。」

  門打開了,進來一個貌不驚人的年輕男人,我看他一眼,猜不到他是何方神聖。

  玫瑰介紹:「來見過我大哥,我未來大嫂隔幾天來紐約。」她又對我說:「大哥,這是我同學方協文。」

  我呆呆地看著這個姓方的人,他長得很端正,眼睛鼻子嘴已都編排得不錯,一件不缺,但又有什麼地方值得玫瑰特別為他作特別介紹的?

  「協文常常陪我,大哥,我功課有不明的地方,他也幫助我。」

  我不相信,玫瑰會要他幫助?我不相信,臉上不禁露出鄙夷之色。

  但玫瑰待他很好,倒茶給他,問他是否想吃點心,拿雜誌出來招呼他。我越看越不是味道,他算老幾?這小子蠢相,一副沒出息模樣,玫瑰以前扔掉的男人,還比他像樣多了,他是怎樣開始登堂入室的?

  我不喜歡他。

  這小子走了以後,我老實不客氣地問玫瑰,「怎麼?你跟那傢伙在一起?」

  「是的。」玫瑰說,「快一年了。」

  「他有什麼好處?」

  「方協文對我好。」

  「對你好的男人豈止千千萬萬,」我不以為然,「只要你給他們機會,他們求之不得。」

  玫瑰笑:「大哥這話太沒道理,你把我當卡門了。」

  「儂要做啥人?茶花女?芸芸眾生挑中阿芒?人家阿芒是很英俊,不像方協文,簡直是一塊老木頭,撥一撥動一動。」

  玫瑰很難為情,「大哥,你這簡直是盲目、偏見。」

  我責問她:「你為什麼不能真正的獨立?為什麼要依靠這個傻小子?他又不懂得欣賞你,他只不過把你當作一個略具姿色的女人。」

  「方協文真的很照顧我,大哥,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我並不想持起機關鎗與社會搏鬥,我覺得與方協文相處很愉快。」

  我很失望,「那麼你念法律幹什麼?你不打算掛牌?」

  「大哥,我早就說過我胸無大志。」

  「沒出息。」

  「是。」

  我歎口氣,或者這只是過渡時期。我想,再過一陣子玫瑰就可以再從事她那顛倒眾生的事業了——我略為寬慰。

  我說:「你這公寓雖然簡陋,卻收拾得非常整齊,你的傭人不錯?」

  「傭人?」玫瑰大力吸進一口氣,「我還用傭人呢,我自己就是人家的傭人,閒來去幫外國太太打理家務,看顧嬰兒。」

  我呻吟一聲,「天啊。」

  到飛機場去接到更生,我把玫瑰的現況告訴她。

  更生小心聆聽,一邊點頭。

  我問她:「人是會變的,是不是?」

  她說:「是,每個人都有兩面,我們現在看到玫瑰的另一面。」

  我說:「我可只有一面,我不想做個兩面人。」我摸摸面孔。

  更生但笑不語。

  我們一起到第五街的服裝店去挑婚紗,買婚戒,一切都準備妥當,玫瑰要把方協文叫來吃飯。

  我不肯,我說:「怎麼,陪大哥幾天,就怕冷落了那小子?」

  玫瑰只是笑。

  更生說:「別與玫瑰作對,來,去叫他一聲。」

  終於我們在一間意大利館子內見面。

  方協文憨頭憨腦地來到,坐下來,我還沒來得及介紹,他忽然衝著更生就叫:「表舅母,你忘了我%?我是協文呀——」

  我說:「你認錯人了。」

  他還嚷:「表舅母,那時我還小,你跟表舅好吧?」

  我疑心,轉頭看更生,她的臉色已大變。

  玫瑰對方協文喝道:「你吵什麼?」

  方協文聽玫瑰喝他,頓時委屈得不出聲。

  我心裡不是味道,正想斥罵他幾句——

  更生忽然很冷靜地說:「協文,我與你表舅已經分開了,以後不必再提。」

  我「霍」地一聲站起來,「更生——」我如天雷轟頂「你——你——」

  玫瑰急得變色,罵方協文,「你胡嚼什麼蛆?」

  「我?我沒有說什麼呀,這明明是我的表舅母。」方協文說。

  我暴喝一聲,「住嘴,閉上你的臭嘴!你給我滾,我以後都不要再看你的臉!」我撲上去揪住他的衫領,「你這個白癡!」我狠狠地給他兩記耳光。

  他怪叫,本能地反抗,一桌的比薩與紅酒都推翻在地上,四周圍的客人盯牢我們看。

  玫瑰尖叫:「大哥!大哥!」

  更生站起來,「我先走一步。」

  我把方協文推倒在地,追上去,心撕肺裂地叫:「更生!更生!」

  更生已經跳上計程車走了。

  我跳上另一輛空車,對司機說:「追上去,不要失去前面那輛車。」

  司機說:「耶穌基督,越來越多人中了電視偵探片集的毒,你是誰?陳查理?」

  我沒有理睬他,車子一直向前駛出去,追住更生,我發覺她原來是回酒店,放下心了。

  我一直追著她進酒店,她彷彿冷靜下來了,站在電梯口等我。

  我們進了房間,靜默了好一會兒。

  我終於開口問:「你以前結過婚。」

  「是。」

  「多久之前的事?」

  「十年前。」

  「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她不響。

  「你知道我會原諒你,」我提高了聲音,「你知道即使你結過婚,我也會原諒你。」

  她站起來對我說:「我有什麼事要你原諒的?我有什麼對你不起,要你原諒?每個人都有過去,這過去也是我的一部分,如果你覺得不滿——太不幸了,你大可以另覓淑女,可是我為什麼要你原諒我?你的思想混亂得很——女朋友不是處女身,要經過你偉大的諒解才能繼續做人,女朋友結過婚,也得讓你開庭審判過——你以為你是誰?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太龐大了!」

  「你聽我說,更生——」

  「我聽了已經兩年了,黃振華,我覺得非常疲倦,你另外找個聽眾吧,我不幹了。」

  我張大嘴站在那裡。

  她取出衣箱,開始收拾行李。

  「可是,」我問,「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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