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
「替我買半打波比勃朗0三一號唇膏快速郵遞寄返。」
「還有無其他差使?」
「會不會買女人內衣褲?」
有均笑,為大姐,沒問題?」
〔 CK中碼肉色緊身小背心六件。」
「喂,只有這裡才買得到嗎?」
「便宜一半你可知道?」
「你會在乎差價?」
「在這個事倍功半的世界裹,難得有便宜可揀,不亦樂乎。」
有均都寫了下來。
「掛念你。」
「我也是。」
因時差的關係,該睡的時候反而睡不著,第二天有均一早出外跑步,自街頭跑到街尾,喝一杯咖啡,回到公寓大廈,換上泳褲,躍進暖水池。
他潛到池底,噫,永遠躲在這裹,不再現身,倒也是理想的結局。
至於生活費用……真棘手,不知是否可以叫母親寄來。
頭幾年沒問題,老大了,廿六七了,還做伸手牌,怎麼過得了自己那一關。
有均重新買出水面,深呼吸。
他看到彈板上有一個窈窕人影,輕巧地跳進水中,只得噗一聲,水花不濺,好身手。
那女子游近,卻是周晚晴。
〔起來了?她笑吟吟地問。
有均把毛巾讓給她。
有幾個游早泳的洋住客走過來與這個可人兒搭訕。
周晚晴一一招呼,她似漫無目的,每一日都不需要做甚麼,有種悠閒的魅力。
比起那幾名魁梧的洋人,有均覺得自己像小羔羊。
他不出聲。
「去逛過名勝沒有?」
有均搖頭。
「維多利亞有個達文西作品展覽。」
有均立刻說:「我陪你去。」
她笑了,不知怎地,有均看到一絲蒼茫。
過一刻她輕輕說:「你似乎有點寂寞。」
有均低頭。
周晚晴說:「維多利亞太遠,我怕累。」
有均鼓起勇氣,「那麼,一起逛市區,我大姐托我買女性用品,你或可幫忙。」
她微笑,「也好,兩顆寂寞的心正好結伴。」
這話由她說出來,一點也不過份。
他倆的在大堂等,她下來了,頭髮仍然濡濕,穿小背心,三個骨褲一雙銀色拖鞋。
有均坐上她的小跑車。
周晚晴的駕駛技術奇劣,所有不應該犯的交通規則全部犯齊,驚險百出,有均用手遮住雙眼抗議。
到了市中心,她帶他去吃廣東點心。
有均夾龍蝦餃子給她,她卻無奈地說:「我不能吃油,會吐。」
她只喝半碗白粥,有均猜想她在極度節食,就像有群,平日只吃一塊麵包當一餐。
女人真奇怪。
他倆在大街散步,她幫他挑禮物,在郵局買了大信封寄出。
有均著著她,覺得他已經愛上周晚晴。
「本來可以載你上山看風景,可是已經疲倦,對不起,掃你興。」
「不怕不怕,千萬別客氣,有的是時間。」
漂亮的周晚晴似乎在咀嚼這句話:「有的是時間?」
有均笑,「是,假使由我做司機的話。」
回到家,周宅的女傭人焦急地在大堂等,立刻接女主人上去。
有均恍然若失,他巴不得可以整日向芳鄰傾吐心事。
母親的電話在等他。
「有均,我想親自告訴你,今日我已與你父親簽署離婚文件。」
在電話中聽好像比在現場略為好過一點。
經過多月擾攘,一頭家終於拆散。
有均沮喪。
「有均,他在經濟上已作出妥善安排。」
有均長長吁出一口氣,這不是錢的問題,但是,他也必需承認,不愁經濟,已是不幸中大幸。
「他已經搬出去。」
「他一早已經走掉。」
「我知道你一直為這件事困擾。」
「媽媽,你別擔心我。」
「你看得開就好。」
怎麼叫母親調轉頭來安慰他。
「我已明白一切。」
奇是奇在母親也不與他談學業,忙著顧自己:「廿多年似做夢一樣。」
「媽媽,可需要我回來陪你?」
他母親苦笑,「不,這是我的事,不想將壓力加在子女身上。」
「媽媽。」有均十分感動。
「你好好放假。」
他看了一會書,實在忍不住,到八褸探訪芳鄰。
女傭人來開門,「小姐正休息,也許,你傍晚再來可好?!」
有均只得點點頭。
門口有穿短褲的洋女踩滾軸溜冰鞋來往,揮手朝他招呼,「來,一起玩。」
可是有均一向對十多歲小女孩沒有興趣:她們甚麼都不懂,就會發脾氣。
他不是他父親,五十多歲,卻找個廿一歲的伴侶。
有均步行到花檔,看到檔主正擺出粉紅色牡丹花,立刻選一大束,配同色玫瑰及鳳仙花,一團芬芳。
他喜滋滋送到八褸,周晚晴已經醒來,接過花束,歡喜地微笑,「你這孩子——」
她親吻他頭角。
那麼柔軟的朱唇!
有均忽然漲紅臉頰。
他倆孵在大沙發裹看經典舊片,他也不是那麼全神貫注,一邊學慧雲李在亂世佳人中說:「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一邊絮絮閒話心事。
有均把他的苦衷一股腦兒朝她傾訴。
「我明白。」
有均問:「你真的明白?」
「小小孩看見客人要走都痛哭一場。」
有均氣結。
「慢慢就知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有均無奈。
「來,我們喝一杯。」
她斟出香檳。
窗外天空呈橘紅色,遠處又有一抹紫灰,一線蛋黃,是無比瑰麗的日落。也算得是良辰美景了。
有均從未試過與任何人這樣投機。
一直到深夜,那忠誠的女傭出現,她含笑說:「時間不早了。」
有均識趣告辭。
第二天,他一早起來,發覺生命仍然美好,實在不用對牢父母潑翻的牛乳哭泣。
他到大學探路。
註冊部說:「學位早已滿額,我替你登記明年可好?」
有無旁聽學位?」
「我們的建築系不設旁聽。」
工作人員按動電腦,凝視熒屏,「噫,喬治太子大學仍有學位。」
有均頹然,「太遠了。」
工作人員不以為然,男兒志在四方。」
有均沒想到那人的中文那樣好,不禁一愣。
那句話似當頭棒喝,令有均清醒起來。
「最後機會了,我幫你註冊可好?」
有均仍然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