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華握緊拳頭,「太不公平了。」
「你,」啟才說下去:「你就不同了,北翼的圖書館是誰捐的?徐氏家族,萬芳卻沒有時間能力搞公關,結交朋友,大家對她陌生,指證她,心裡不會不舒服。」
「你呢,為什麼沒有人懷疑你?」
「我年年考一百分,幹嗎要作弊?我人緣又好,一天到晚在教授面前打躬作揖,替他們跑腿,他們喜歡我。」
「一星期內找不到人,萬芳會成替身。」
「文明社會講證據。」
「相信我,屆時一定有人捏造證據。」
「這,」啟才焦急,「這可怎麼辦?」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萬芳的聲音:「你們來了?怎麼不叫我起來?」
「呵,見你睡得香,不好驚動你。」
「何必客氣,」萬芳說:「我也正想找你們。」
兩個男生齊齊發問:「有什麼事?」
「我想搬出去,投親靠友,可不是辦法。」
柱華細細端詳萬芳,只見她臉無血色,十分憔悴,不禁心如刀割,「你一個人,走到哪裡去?快別多心,哪管你多住十年八載,我也願意。」
「那算什麼呢?」
啟才只得退到一角去。
只聽得柱華說:「萬芳,讓我們結婚吧,讓我照顧你。」
啟才低下頭。
可是萬芳笑了,「你照顧我?你自己還要家人照顧呢。」
啟才的一顆、心又回到胸腔裡。
萬芳說:「找房子想必還需一兩個星期,我會在這裡打擾到月底。」
啟才咳嗽一聲,「萬芳,有同學作弊的事--」萬芳詫異地說:「何用為此擔心?清者自清,一定會得水落石出。」
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第二天,系主任就傳蘇萬芳去問話。
蘇萬芳自教務處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大惑不解,「他們懷疑我。」
柱華站在她身邊,一聲不響,內心惻然。
萬芳說:「他們懷疑我,不是因為有證據,而是因為我是苦學生,我一向不配,他們一直冷眼旁觀,等著我出紕漏,現在機會來了,他們可以證明眼光無誤了。」
半晌柱華說:「他們也盤問過啟才,他們盤問每一個人。」
萬芳緩緩說:「沒想到千里迢迢來求學,竟要受這種冤枉氣,說什麼最高學府,說什麼有教無類。」
柱華苦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怎麼避得了。」
萬芳長歎一聲,「寒窗數載,不過想讀一張文憑回家找份好一點的工作,早知這樣辛苦,另尋出路也罷!」
「萬芳,你別氣餒,此事自會水落石出。」
萬芳搖搖頭,「他們早已決定誰是黑羊,非我莫屬,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那天深夜,傭人急找徐柱華。
「蘇小姐發高燒,請馬上決定是否把她送到醫院。」
柱華與救護車同時趕至。
萬芳在醫院裡接受治療後無恙,柱華這方通知啟才。
啟才雙目通紅,握緊拳頭說:「萬芳心交力瘁。」
「校方有什麼消息?」
「這上下恐怕在傳蘇萬芳畏罪自殺了。」
柱華站起來,「我想過了,這種大學,不讀也罷,不如到美國去找一間小大學,樂得輕鬆,啟才,讀書與做人是兩回事,讀書與發財也是兩回事,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你說是不是?」
啟才說:「可是柱華,我們沒有錯,我們沒有作弊。」
柱華笑笑,「無所謂啦,又不是刑事案件。」
啟才一愣,「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我們走吧,萬芳休養幾天便可出院,屆時我們三人到歐陸走走,我請客,不准推辭,不然的話不做朋友。」
「你剛才說什麼?」啟才追問。
柱華溫和的答:「我說的是,我們來到這世上短短活那麼數十年,最要緊是快活,還有,盡量也使人快活,你說是不是。」
他把手臂擱在啟才肩上。
徐柱華想過了,他要這張文憑無用,左右不過是把它鑲在鏡框裡帶回老家去承繼家屬生意而已。
他回公寓沐浴刮鬍髭洗頭換上簇新西服,開著小跑車到學校去。
笑著與每一位同學打招呼,腳步輕鬆,直赴系主任室。
敲了門,裡邊有人說:「請進。」
柱華推門進去,看見系主任與教授都在,他說:「好極了,兩位尊貴的先生,我這次來見你們,純粹是為了自首,我就是這次大考的作弊者。」
教授與主任聽了,面面相覷。
柱華催他們,「把我逮起來呀。」
教授充滿疑惑,「你這樣招認,又是為著誰呢?」
「為我自己,我受良知責備。」
教授說:「是嗎,那你應當見一見另外一個受艮心譴責的人,周同學,你出來。」
柱華當場怔住,有人推門出來,一看竟是周啟才。
「你怎麼也來了?」兩人異口同聲叫出來。
M教授生氣,「簡直是鬧劇!你們竟這樣輕視畢業文憑。」
二人低下頭。
「是我。」
「不,是我。」
「請別懷疑蘇萬芳。」
M教授既好氣又好笑,「不,不是你,也不是他,更不是蘇萬芳。」
柱華抬走頭,不是蘇萬芳?」
M教授說: 「元兇已經找到了,警方再次盤問證人,認人承認把試卷偷出來給他外甥,為著誤導,故意指向外國學生,你們現在明白真相了吧,過一日校方自然會張貼告示。」
兩人愣祝
可是隨即又放下心來,四肢百骸均輕鬆萬分。
「你們二人太夠義氣了,蘇小姐應當慶幸有這樣的好朋友。」
主任加一句:「可是行事這樣魯莽,應該記過。」
教授歎口氣,「給他們文憑,把他們轟走算了。」
主任說:「唉,經一事長一智,以後,在未掌握充份證據之前,校方不會驚動學生。」
教授說:「在下次會議中我會提出此事檢討。」
啟才與柱華歡聲如雷那樣趕到醫院去向萬芳報告好消息,兩人七嘴八舌交待經過情形。
萬芳聽後不語,神色冷淡,漸漸她臉上罩上一層嚴霜。
柱華問:「怎麼了,萬芳,雨過天青,為何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