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麼知道?」
「猜都猜得到。去年冒生命危險往零下廿度的雲尼柏去探女朋友,你以為我會忘記?」
我很尷尬,這書獃子的一張嘴,有時候還真厲害。
大積平躺在沙發上,「忠強,我同你說,姻緣是注定的,你這樣撲來撲去,將來還不是娶一個老婆而已。」
我啼笑皆非,「照你這樣說,都不用玩球賽了,何必苦苦追牢一個球,每人派一個玩不就行了?」
大積把雙臂枕在他的大頭下面,笑說:「你要是享受這個遊戲,那也沒話好說。」
「人生在世,若沒有戀愛,那太乏味了。」
「難為你一年戀愛七十次呢。」
我說:「小喬是不同的。」
「誰是小喬?」他問。
這個呆子。
「那天同學會坐在你身邊的女孩子。」
「是嗎?」大積問:「面孔扁扁的那個?」
「不是,人家標準的鵝蛋臉。」
「真拿你沒法。」大積搖搖頭。
「我才拿你沒符,一點審美眼光都沒有。」
我對小喬是真心的。
不管路有多遠、經濟有多困難,我都已決定往蒙特裡爾一行。
目前我採取信件及電話策略。
小喬不易追,在外國追同胞女子,最大的把握便是利用她最弱的一環--寂寞。但小喬的家在此地,她可沒有離鄉別井之苦。
不過她對我很有好感(哪個女孩是例外呢?哈哈哈哈)。每次來聽電話都高高興興,有說有笑,我們很快成為好朋友。
長途電話費令我破產,全靠大積救濟。
大積諷刺我把老婆本平分三百份。
我不去理他。
人各有志哩,他聽古典音樂,啃書本便可以度日,我不行,我有個綽號,對了,叫唐璜。
寫信給小喬的時候,大積又說:「寫功課不見你如此用功。」
我回嘴,「你比我媽還嘮叨。」
「好女孩是不用追的。」他說。
誰敢說小喬不是好女孩?大積是個糊塗蛋。
過了一個月,我的蒙特裡爾之旅終於成行。
大積說:「活著回來。」
小喬熱烈歡迎我。
她來機場接我,見到我便問:「你一個人?」
我笑著反問:「你以為我會帶著誰?未婚妻?」
她大方的問:「你的同伴呢?」
「大積?他要讀書。」
「你不用?」
「見你更為重要。」我假裝不經意的說。
暗暗看她,她卻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
小喬對我很周到,把我招呼在她家中住,她父母很年輕很客氣,極之通情達理,賓至如歸。
該晚在小喬的房間閒談,看到一件令我心跳的東西。
是一幀照片,珍貴地鑲在銀鏡框裡。
照片裡有三個人,小喬坐中央,我在她右邊,大積在她左邊。
在照片裡我表現得很好,情深款款地看著她,而大積卻一貫傻呼呼地在喝茶。
見我注視照片,小喬很高興的問:「記得嗎?上個月在同學會拍的,我問朋友要了來。」
她愛嬌的看著我,我一陣暈眩。
原來我們倆一見對方,心下都已留了神。
我心踏了實。
感情這件事,最重要是雙方有共鳴。
我樂得飛飛的,昏昏然搭訕說:「這隻銀相架真漂亮。」
「是我特地去訂做的。」
我更加開心。
這次旅行,雖然一共只有三天,但小喬整個週末都陪著我,也就玩得很順心。
正如我同大積說:「她藏有我的照片。」
「照你這麼說,她愛你比你愛她還多呢。」
「可不是。」我甜絲絲的。
我回憶著,她送我到飛機場的時候,有種依依難捨的沉默。
最後她說:「你我問候大積。」
愛屋及烏,我瞅著這書獃子,人家問候他,他懵懵然好不糊塗。
隨他去。
他翻翻記事冊,"忠強,你欠我六百八十五元美金。」
「我手頭上一鬆就還給你。」
「你不再向我借我就偷笑了。」他咕噥。
「你這小子,平日我待你多好,才欠你幾百元,你那小人嘴臉就露了出來。」
「週末你魂不守舍的寫信打電話,你要出去做工還我才行呀。」
「那你照算利息好了。」
「忠強,我擔心你的功課多過你的債項。」
「鬼相信。」
做唐璜要付出代價的。
托花店送花到蒙特裡爾,三十八美金。
絲巾一條,廿五美金。
巧克力,十五塊美金。
大積說:「你瘋了。」冷笑。
「你懂什麼。」
「這不是好女孩子,」大積警告我,「她亂花你的錢。」
「她沒有要花我的錢,是我自己要花錢在她身上。」
「那麼你不是好男人,你企圖以禮物來引誘她。」
「看!大積,我是專家,你是門外漢,你別再亂發表意見好不好?」
大積不出聲,他移動他胖胖的大頭,作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大積其實很聰明,可惜他智力發展不平衡,平常生活細節他一竅不通,功課卻是一等一的。
「人家問候你呢。」我說。
「問候我?為什麼?」大積並不放在心上。
這傢伙,他根本連小喬是面長面短都忘得一乾二淨。
天下的會有這般沒心肝的男人,我歎為觀止。
他父母只他一個兒子,看樣子要生個把孫子是不可能的事,哪家的女孩子會送上門來遷就這個傻蛋?
可是他還教訓我。」你現在財去心安樂了?」大積問:「花那麼多錢,浪費大量時間,一切為了她。」
「當然開心,不過現在更渴望見到她。」
「早告訴你這是划不來的。」
「你曉得什麼。」
「要考試了,忠強,留些神,令尊一年十萬港幣,供給你的學業,不是給你來玩的。」
「咦,你口氣越來越像我媽,幾時我介紹你們認識,結拜結蘭,我好叫你阿姨?」
他搖頭晃腦,也不生氣。
這大積。
我的心留在蒙特裡爾,不知恁地,十分無心向學,也不再約會其他的女子,一心一意想陪伴在小喬左右。
我想轉校到蒙特裡爾去。
大積非常反對。
「忠強,在我們生命中,什麼是最要緊的事,我們自己應該弄清楚。目前學業是最重要的一環,你為了她轉校,但可能明年她也為別人轉校,這划得來嗎?你難道跟她跑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