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後脖頸一陣發涼。
坐在她身邊的這個人是誰?為什麼傑貝勒·哈費的私人部隊首領要親自來當嚮導?這是個卑賤的差事,隨便哪個手下都可以做。假如嚮導不知道她要去哪兒,那他如何帶路呢?
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的任務不止是帶路。阿曼達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要去的具體地點,她只讓莫卡知道了一個大致方向。
莫卡打著發動機,卡車又隆隆向前行駛了,其他車輛緊隨其後。如果一切能按計劃順利進行,再過一個小時左右他們就要在第一個營地宿營了。
阿曼達盡量顯得自然地收起扎·西拉克的手令,打開她自己的地圖。她確信,如果偏離了她父親標出的路線,他們就會有麻煩了。一個大麻煩。
第七章
他們到達了奧濟米谷地的蒂爾哈姆,一路無事。這時,那個自封的嚮導才打破了靜止狀態。他揮舞著手臂,指著一條小路。
「他要幹什麼?」阿曼達只吐出了這幾個字。經過十二個小時的顛簸,她已筋疲力盡。蒂爾哈姆是他們今天行程的終點,她再也不想多走一步了。
「我們必須按嚮導指的路走。」莫卡無可奈何地說,把車開上一條離開村子的窄路。
阿曼達本想爭論一番,但看了一眼身旁這位神秘的陌生人後,決定不這麼做。
「村民們會失望的。」她委婉地表達了不同看法。
「是的。」莫卡嘴裡這麼說,可他並沒有掉轉車頭。
阿曼達從不輕信他人。雖然莫卡認為他有理由相信嚮導,但她清楚自己必須分秒必爭。
她身邊的人是個謎,這使她非常煩惱。難道他又聾又啞?他對莫卡和阿曼達之間斷斷續續的對話毫無反應。他的存在破壞了最後一小時行程的氣氛。
她盡量不去注意他,但怎麼也無法消除自己的緊張情緒。她期待著他做一個動作,說一句話,以證實他就是她猜到的那個人,那個她最怕出現的人。她希望莫卡是對的,希望走的這條彎路只是結束今天的旅程。
他們穿過一大片雪松林。在人類文明的初始階段,這種雪松曾經茂盛地生長在這片肥沃的新月形地帶上。他們來到一塊林中空地上,旁邊有一條奔流的小溪。空地的一角立著一頂華麗的大帳篷,一群柏柏爾人靜靜地站在外面。
嚮導拍了拍莫卡的肩膀,指給他停車的地方。停車地點位於空地邊緣,距帳篷大約五十米。幾個柏柏爾人走過來幫他們停車。
阿曼達心裡一沉,前幾天她見識過這種極其精確的計劃。她很想知道帳篷裡的人到底是誰?
莫卡跳下車,準備行使自己的職責。
莫測高深的柏柏爾嚮導頭一次把臉轉向阿曼達。他的臉仍被遮掩著,但阿曼達只對那雙深陷的黑眼睛有印象,它們那樣有神,炯炯放光。他揮了揮手,那手勢她不會弄錯,他想讓她下車。
「我就呆在這兒。」阿曼達希望他能聽懂英語。
嚮導聳聳肩,從駕駛室的另一邊下了車。莫卡恭敬地替他扶住打開的車門。他一聲未吭,也沒做什麼動作,就朝帳篷走去。他邁開大步走著,斗篷在他高大、傲慢的身後隨風鼓脹起來。
他在帳篷門口停了下來,面朝著在門口站崗的兩個柏柏爾人。他對那兩人點點頭,似乎他們正向他說著什麼。顯然他不是聾子,阿曼達推斷。這時她的恐懼和懷疑越來越強烈了。
她不能開車逃跑,那等於承認失敗,會毀了她正在進行的調查。此外,如果扎·西拉克真的追到這兒來抓她,那她也無路可逃。既然如此,還不如耐心等待,觀察下面會發生什麼事情。明天她一定要按既定的計劃行事,看看有什麼結果。
嚮導走進帳篷,不見了蹤影。門前站崗的兩個人走過來同莫卡說話,然後來到卡車前,這時阿曼達還在車上等著。
「他們在建立營地,請您先進食休息。帳篷裡有各種生活用品,會使您感到更舒適。」莫卡報告說,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您必須照他們說的做,沒有其他選擇。」
這是精心策劃好的,阿曼達心想。她現在對付的肯定是傑貝勒·哈費本人,扎·西拉克的心腹。她在扎比亞做的事情要在帳篷裡私下談。他們一定早就商量好如何對付她。她可能永遠見不到扎·西拉克,永遠也見不到水晶洞了。
「把我的保鏢叫來。」阿曼達吩咐莫卡。
「沒必要,我們是受到保護的。」
「原來他們是這麼了不起的保鏢。」阿曼達嘲笑道,「這是我第一次需要他們,而他們卻像正午陽光下的水,蒸發得無影無蹤。你得賠償王室的損失,莫卡。」
他做了一個富有表情的姿勢,勸她忍耐。「如果有必要,保鏢們會聽憑你使用。但他們沒有惡意,只是慇勤好客。」
阿曼達清楚傑貝勒·哈費的慇勤好客意味著什麼。那就聽天由命吧。她拿起包下了車,至少她的舉止保持了尊嚴。她的心在劇烈地跳動,但她不能露出絲毫的猶豫、恐懼和畏縮。她到這裡來是為了給父親伸張正義,他必須聽她申訴。
柏柏爾衛兵陪她走到帳篷門口,示意她進去。她走進帳篷,活板門在她身後放下,徹底將她與莫卡和他的家族隔開了。此時,她感到掉進了陷阱。
地面上已鋪好華麗的地毯,空氣中瀰漫著剛煮好的咖啡香氣。不過帳篷裡還有一種更強烈的香味,她以前從未聞過如此清新美妙的芳香。這撩人的氣味使她不能集中精力考慮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看到帳篷裡只有一個人在等她,她感到很不自在。他就是剛才穿著黑斗篷在卡車上坐在她身邊的人。他早就知道這一刻必將來臨。不管莫卡怎樣解釋,他要做的就是帶他們到這裡來。他是何時策劃好這一切的?在她今天凌晨離開阿爾卡巴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