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面鋪了一塊繡花亞麻桌布,擺著咖啡、幾盤甜餅乾和水果。他站在桌子旁,招手示意她坐在已為她備好的椅子上。這把椅子正好擺在他對面。這不是那種野營用的輕便折椅,而是非常考究的座椅,椅背上刻著華麗的花紋,椅面上鋪著勃艮第織錦鍛包面的墊子。這座帳篷以及裡面的陳設說明,它的主人具有相當高的社會地位。
阿曼達決定自己不主動說話,等對方先開口。在形勢明朗之前,她說什麼都無益處。她走到指定的椅子前坐下,而他則走到帳篷的另一端。那兒擺著一張大沙發床,同樣用織錦鍛包面,上面放著幾個鼓鼓的裝飾墊。主人顯然不喜歡睡覺時隨便湊合。
音樂在帳篷外響起,阿曼達不知道這是否算娛樂節目。她分辨出的樂器有小提琴、長笛、鼓,可能還有一把吉他。
她聞到的究竟是什麼氣味?這氣味似乎使她渾身的感官更敏銳……也可能她把這氣味與嗅到危險的感覺混淆起來了?特別是這個男人正把連帽斗篷脫下,隨手扔在床上。
他轉過身來面對著她。阿曼達的胃猛地一縮,好像挨了一拳。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腦子裡飛快地轉著,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終於明白自己永遠也實現不了目標了。並不是她的計劃不周,而是扎·西拉克事事都搶先她一步。
而這個人……如果她不拒絕,本會成為她的情人……他從費薩一路追到這兒……他是傑貝勒·哈費私人部隊的首領……她還有機會再接近他……爭取他,使他不再忠於酋長嗎?
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那雙無所不知、無所不見的黑眼睛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在卡車上她就應該知道他是誰了。她的本能告訴了她。不論斗篷還是面罩都不能掩蓋他身上與生俱來的霸氣。在費薩相遇之前,阿曼達從未見過這種類型的男人。她真傻,居然看不出這一點。
即便認出他來也無濟於事了,她安慰自己。不管她作出什麼努力,這個結果也是改變不了的。這裡是他的地盤,除非帶一支軍隊來打敗他,否則她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蒂爾哈姆是進山尋寶的必經之路。
「你知道我要來這兒。」她直截了當地說。
「是的。」
「你提升我做總經理是想試探我,看我是否僅僅滿足於管理酒店。」
他的眼睛流露出尊重的神色,「是的。」
「扎·西拉克的便箋……又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你想弄清楚我的目標,看看我的腦筋轉得有多快。」
「是的。」
「為什麼讓我走得這麼遠?」
「你們國家不是有句俗語嗎?『放任一個人,讓他自取滅亡。』所以我先讓你盡情地自由活動,布坎南小姐。」
他停下來,讓她感覺一下絞索套在了脖子上,並且越勒越緊的滋味。冷酷無情,阿曼達心想,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他也是用同樣手段對付查爾斯·阿諾德的,下好套給他鑽,讓他自取滅亡。
他們倆都清楚,其實在拜喬斯的使館裡就可以逮捕她,因為她那時非法使用酋長的權力。但在拜喬斯可能會由官方來處理此事,欺詐罪可能會當成輕罪而不予受理。而在這裡就不同了。
「你要在扎比亞抓住我。」阿曼達推斷。
「很有趣,是這樣。」
「暴露我的意圖。」
「毫無疑問。」他肯定地說。
「把我置於你的權勢之下。」他會用這權力定她的罪還是解救她呢?他還想要她嗎?上次她拒絕了他,也許他不再存有這個念頭了?
「我是那樣計劃的。」他承認。
「在扎·西拉克的權勢之下。」她諷刺道,提醒他並非權力無邊,他仍從屬於酋長。她希望此話能刺傷他的自尊心,好加以利用,再佔上風。
他臉上的表情嚴肅而頑強,銳利的目光直射她的心底,對她作出無情的評判。「毫無疑問,你已經觸犯了法律:你非法進入了一個國家。除此之外,你還非法獲得許可證、非法獲得商品,這在任何國家都被視為犯罪。你犯了多項欺詐罪和非法侵佔財產罪,即使你求助於國際社會,也沒有哪個國際組織能幫你打官司。」
「公理在我一邊。」她狠狠地說,拒絕承認失敗。
他的嘴嘲弄地彎了彎,「『讓公理見鬼去吧,縱使天塌下來。』」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會自食其果。」她反唇相譏。
他把手一揮,根本不聽她的話,「你在世人面前已經名譽掃地。」
「你在我父親身上使用了同樣的手段。」她站起身來,對他列舉的罪狀不屑一駁。她以同樣輕蔑的目光逼視著他,「你對自己的小陰謀感到很得意吧?」
「它很有效,」他冷冷地說,「而且我達到了目的。現在你身在扎比亞,布坎南小姐。你無路可逃。」
他有沒有弱點?難道他的靈魂和肉體都屬於扎·西拉克嗎?
「那並不意味著你贏了。」阿曼達向他發起反擊,想激起他以前流露出的好勝心。
他果然被激怒了。那雙黑眼睛噴出怒火,熔化了原來冷冰冰的目光,也灼熱了她的肌膚。「我有時間,要多少有多少。你很難說我輸了,布坎南小姐。」
阿曼達很清楚他指的是什麼。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樣自負傲慢,她不禁對他產生了強烈的憎恨;與此同時,那目光引起了她體內的一陣陣反應,她為此感到羞愧。
她為自己找著理由,異性相吸是無法控制的。哪個女人不為他神魂顛倒呢?他穿著緊身長褲和馬靴,顯露出他健壯雙腿的輪廓和陽剛之氣。她對他感……興趣是很自然的。
坦白地講,她的反應不止這些,遠不止這些。她覺得自己的皮膚被一種強烈的慾望輕輕舔舐著,一陣陣熱流從腹部傳到大腿。她發現自己正盯著他的嘴唇,渴望他強有力的、銷魂的親吻。她將目光移到他襯衫領口的敞開處,那兒裸露著一片光滑的皮膚。她產生了一種衝動,很想撫摩他的皮膚。她多想體驗這個男人的力量——在她的內心裡,在他的懷抱中,在他的撫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