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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你跟我是絕配,他暗自說。他按捺住浪漫的思潮留待以後再沉醉。目前他若不保持敏銳與理智,安茱莉會再度逃走。

  舒服地坐在扶手椅上,他說:「隨你怎麼縫吧,局長小姐,只要不用粉紅色的線就行了。」

  她嬌笑,翻弄著盒子。「綠色配你的眼睛如何?」她拿起一截線。顏色令人想起詹姆斯河畔的森林。

  他勉力作輕鬆狀說:「綠色符合藍先生的城規嗎?」

  「放心,如果不合,全巴斯城都會知道。」

  「怎麼會?」

  「他會在全市貼滿告示。」

  「想想看,」雷克說。「居然有男人會帶著藍畢梧的城規滿街跑。」

  「有個女人做過。」

  「你就是那個女人?」

  她的嘴像蛤蠣似的猛烈合上,但他已猜到答案。「告訴我,你做了什麼。」

  她簡直花了一輩子時間在穿針線。等到她再度轉向他時,她已恢復了巴斯城郵政女局長的面貌,不再像只羞怯的貓兒。「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而且並不愉快,令我不想對生命中的過客重述。」

  「我不是過客,茱莉。」

  她纖美的手指碰碰他的臉。「別動,否則我們會在這兒折騰一夜。」她凝視他。「這一下會痛。」

  他像個石頭人似的一動也不動,讓她用針縫傷口,但他的腦子卻像漩渦似的轉動不停。她的近在颶尺帶給他無比愉快之感,令他忘記縫傷的疼痛。她頸項散發出歐薄荷的清香,她的酥胸有如甜薄荷。她未著濃妝,只淡淡刷了一層粉,雀斑隱約可見。他渴想用指頭劃過她高貴的鼻樑,柔和的雙唇。她咬斷第一針時粉紅色舌尖探出櫻唇。哦,那舌頭。

  她困惑地眨眨眼。「你喜歡縫傷口?」

  如果他對她說明白,她會飛奔而逃。咳去喉中的梗塊,他勉強道:「我在想自己真幸運,操針的是你而不是艾森。」

  「哦。」

  她的口氣顯得失望,眉頭微蹙。要命!貓兒從藏身處跑出來了,而他打算佈施它愛吃的奶油。「你縫得很好。」他說。

  她的嘴角再度翹起。「你怎麼知道?我可能正把你的耳朵縫到臉上。」

  他大笑。

  「別動!」她的雙眼閃過一抹笑意。「別再動,免得我弄壞了傷口,把你弄得像一塊補釘。」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海軍不會在乎。」

  她深吸一口氣。「海軍有你真幸運。我想你應該是個好軍官。你一定急於回到船上。」

  他更急於帶她進洞房。「不一定。」

  「你很會帶那些郵童,再次謝謝你。」

  他被自豪脹滿的胸膛緊繃著紐扣。一股股慾火湧向他,他悄悄將雙手合在腿上。「你不必謝我。我們要去跳舞的,記得嗎?」

  她拿起剪刀,帶著完成的意味,剪斷絲線。「我會在魏家俱樂部跟你見面,但是你不能再吻我。你是我生命中的過客,記得嗎?」

  別理她的話。他打算從頭到腳吻遍她,還要吸吮中間的每一處甘美的部位。

  「我的想法不然,局長小姐。」

  第四章

  因家世背景而產生的勢利觀念,在文明而開明的巴斯城沒有立足之處。

   ──藍畢梧,巴斯城規

  「雷克爵爺把他的手槍交給我,命令我假如那個土匪敢動一根指頭,就可以開槍轟掉他的兩個蛋。」

  郵務室迸出一陣男孩子童稚的哄笑。

  「姓杜的全身直打哆嗦,」賀亞伯吹噓道。「而且像個酒鬼去做禮拜似的嗚嗚哀鳴。」

  沒有人注意到停在門口聆聽的茱莉。

  盤腿坐在分類桌上的亞伯鉅細靡遺,而且顯然加油添醋地描繪如何追捕到郵件劫匪。一群小男生團聚四周,表情癡迷而神往。亞伯舉起拳頭,悶吼一聲,拳頭用力往上一揮。「我們把他揍得差點上西天,真的。」

  茱莉咳了兩聲,跨入郵務室。

  「要命!」亞伯躍到地板上。他的聽眾轉身傻瞪著她。

  亞伯靦腆地低下頭。工作台上仍攤著信件和雜誌,分類櫃的格層仍是空的。她知道他整個下午都在重述他的歷險記,並沒有將信件整理分類打包。

  她威嚴地瞪他一眼。「亞伯,這批信件天一亮就會送往布里斯托,是不是?」

  「是的,小姐,鐵定送出去。」他趕緊抓了一捆雜誌。「咱們快動手做活了,小伙子們。」

  他們像雞見到黃鼠狼似的,四散竄至各人的崗位上,嫻熟的手指迅速傳遞信件。

  年紀最小,才九歲大的施昆彼,手握一疊信件向她湊近一步。「小姐,看你的樣子呵,黑衣服佩上珍珠,好漂亮。」

  她對他笑逐顏開。這襲黑色晚禮服和搭配的黑色舞鞋是外婆送的禮物。茱莉從未穿過。那雙鞋子令她原已畏人的身高更添兩英吋。不過,今晚她不必擔心會俯視她的舞伴了。齊雷克是她的舞伴中最高的一個。

  昆彼搖搖頭。「你比選美皇后更美麗。」

  「而你是個很有風度的小小奉承家,施先生。」

  大教堂的鐘聲響起。郵童們停下工作,數著每一下鐘聲。聽到二十四響,亞伯說:「李奇蒙公爵來了,黎絲說的。」

  以鐘聲召告貴族光臨是畢梧的另一個風俗,但今晚茱莉無暇顧及典禮。「昆彼,」

  她說。「你數完次要信件了嗎?」

  大大的淺褐色眸子盯著她絲裙上的一撮撮珍珠。「哇,還沒有,小姐。」他跳回原位。「糟糕,我才從本地郵袋中把它掏出來。我不會再把它送到倫敦,我保證。」

  「那你剛才一直在做什麼?」

  他指著其它男童。「亞伯在告訴我們他如何逮到杜克勞,又把他趕走的經過。他不能讓姓杜的搶了郵件和窮人的錢還逍遙法外。」

  她既感激又惱火,心情沉重。她會打發雷克爵爺上路,跟前面六個一樣;但是她不能馬上做,他才費了那麼大的功夫幫助她。他的身份也太重要,無法閃躲。

  她動手脫下手套;沒有道格從旁監督,郵童會在這兒整理幾個小時還弄不好。她不能要墨林來處理,他在伺候外婆和應邀來晚餐的牧師。「郵件應該已經分類打包,各位先生。」她無奈地把手套和手提袋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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