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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為什麼?你根本不瞭解我,我可能是你夢中的白馬王子。」

  「你也可能是我噩夢中的惡棍。」

  韓森園落入眼簾,安全感和信心頓時湧至。高踞在一片丘地上,這座宅第氣派不凡,令附近的其它房舍相形見絀。以巴斯石打造的石柱立面,在月光下宛如象牙般熠熠生輝。

  「記住我的話,茱莉,一旦你上了我的床,就不會擔心惡棍了。」

  「你是聾子不成?我不會嫁給一個我嫌惡的人,也不曾嫁給一個騙子。」

  「你又在矜持作態了,茱莉,」他的口氣太熟捻了。「何況,有誰是為愛情結婚的?至少在貴族圈子裡不是這回事。」

  「圈子、圈子,我頭都暈了。我一定會為愛情結婚!」

  他笑了,笑聲低沉誘人。「那麼我得讓你愛上我了,是不是?」

  茱莉停下腳步,他的話在她耳中回湯,她浪漫的心吶喊求愛。燈光自漢柏室的窗戶投射而出。「逞強又好色!」不理會他空洞的言語,她掉頭轉向。

  「嗯,我的確如此。」他喃喃自語。看見她走開了,他說:「怎麼啦?你要去哪?」

  「外婆還沒睡。我不願意讓她看見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我要繞到後門。你可以回海上了。」

  他低沉的笑聲呵呵響起。「不帶著你一起,我是不會回去的,親愛的。」

  「晚安,雷克爵爺!」她大步走向側院的郵局入口。他尾隨在後。

  一支銅質郵政號角在一對圓罩燈下熠熠發光,她聽到屋內傳來人聲。

  她氣急敗壞,又想獨自靜處一會兒,於是越過幽暗的庭院走向馬廄。雷克像哈巴狗似的亦步亦趨。泥土滲入她的鞋子,但是她不理會。

  「我不會把你丟在屋外的。」

  她拉開門閂和馬廄的門,跨進去。「好了。你已送我進屋了,你可以走了。」

  「茱莉。」他悶吼。

  黑暗中,馬匹嘶鳴跺啼。「哦,好吧,」她說。「不過,既然你堅持要討人厭,至少做個有用的討厭鬼。把燈點亮——就在糧草室門口。」

  左後方傳來他小腿撞上梯箱和咒罵聲,一隻桶子翻滾,他又咒罵一聲。不一會兒打火石與鐵摩擦,滿室大亮。馬匹從一間間馬房中探出頭來,豎著耳朵。一件仍滴著水的披風掛在第一間馬房外的掛鉤上。

  倫敦郵件抵達了,難怪郵務室燈火通明。外婆本該上床睡覺,卻在整理信件。孩子們工作勤奮,茱莉必須去協助他們。

  驀然她感到筋疲力竭,靠在第一間馬房牆上。她慣性地默數明天的工作:天亮前起床,監督杜威克帶著布里斯托郵件上路,提醒他吃午餐。跟外婆吃早餐,省略洗澡。帶昆彼去跟可惡的裁縫對質。去看看道格,再給孩子們上地理課。下午,出門到各個貴族賓客和市民住處收取信件和包裡,並收取郵資。

  「有什麼不對嗎?」雷克問。

  她毫無笑意地一笑,搖搖頭。馬蹭她的頸子,她摸摸它。「事事都不對、沒什麼。請你走了好不好?」

  他拿起一把燕麥走向那匹馬。她不由自主欣賞著齊雷克,他英俊的外表——修長結實的腿,寬肩細腰,肌肉厚實的頸項,和一張比漢諾威王朝的國王還出眾的臉孔。

  他拿著燕麥站在她旁邊餵馬。「告訴我什麼事令你煩心。」

  她試圖集合原先的憤怒,卻辦不到。「我要你離開巴斯。」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邪門的微笑。「我會的,只等你嫁給我,給我生個兒子我就走。讓開一點。」

  他的契而不捨令她惱火,她退開身子。他打開馬房門走進去,脫下他的外套。他一面輕柔地對那匹棕色馬說話,一面拿起一把乾草鋪在馬兒的濕草上。「你應該更仔細照顧你的馬。」

  「那不是我的馬,它是奇平漢一位客棧老闆的馬。」

  「它在你的馬廄裡你就該負責,你也該要求更強健的馬才對。」

  「而你應該聽我說話,這不干你的事。」

  「任何令我的未婚妻煩心的事都是我的事。」

  「我拒絕做你的未婚妻,我不會當你和家父之間的一顆棋子。」

  他把手肘擱在馬肩上,托著腮。他一副不以為然似地說:「如果事關他的榮譽,你會改變心意嗎?」

  她眼前掠過被父親冷落忽視的日子。打從她會寫出字母起,她就不停地寫信給父親,先是要求繼而懇求他到修道院看望她。每年生日她都會收到一封夾附小額金錢的信。只不過信是助理寫的,她也沒地方可花那些錢。強忍傷感,她說:「家父沒有榮譽,他沒有給過我任何東西。」

  他張開雙臂。「他把我給了你。」

  「我不要你。」

  「你要,只是你還不知道罷了。」

  「你是聾子。」

  他身子一僵,朝馬房的牆壁踢了一腳。馬側身躲開。「別怕,老馬。如果我告訴你,你若拒絕嫁給我,他就得把他的古堡和葡萄園讓給我呢?」

  多年來她祈禱這種情況會出現,只要能讓她父親曉得她存在就好。但經過多次訂親,她感覺被利用了。「我可不是農奴的女兒,為了幾畝地就要被迫出嫁。」

  「你情願坐視他失去珍惜的一切?」

  「我完全不在乎在法國的那棟石堡和葡萄園。他若跟你打賭輸掉那些東西,不干我的事。不過,我倒想不到他會輸。聽說為了賭贏,他情願作弊詐騙。」

  他正色道:「這話尖刻無情,茱莉。他是你的父親。」

  她頓時感到羞慚,移開目光。修女們曾告訴她,她對她父親要求過高。一個聽話的女兒懂得自己的本份。哦,她父親替她選擇了什麼樣的本份啊。他要她住在法國僻遠鄉下一所修道院的幽暗小房間裡,她的同伴只有上了年紀的修女,一隻壞脾氣的山羊,幾隻小雞,和一匹名叫「火焰」的暴躁母馬。她給樹木石頭取名字,假裝它們是她的玩伴。春天,她給它們戴上雛菊花環,謝謝它們選她為五月皇后。夜晚,她向它們訴說她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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