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焦急地收拾著包袱,已顧不得周全與否,她一心只想盡快送小姐離開這塊不祥之地。
「小姐,快,快跟我走。」靜兒硬拖起玉瓏,費力地往後門方向走去。
但是,她們才離開珍瓏閣不遠,從大門方向疾速逼近的金屬殺伐聲卻引起她的注意。
靜兒心中驚慌,卻不敢有絲毫停頓,直到傳來一連串淒厲無比的慘叫,不得不止住她的腳步。
「猛叔?!」靜兒尖叫,望著自願來寒家守衛,如今卻渾身浴血的老人。「發生什麼事了?!」
她向後一望,更震驚地發現熊熊的火光竟在寒家各廳各院四起。
「突然來了一批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二話不說逢人便砍……」而且個個都武藝高強,連他都無法力敵。猛叔光說這幾句話,便吐了好幾口血。
他強力支撐,護住她主僕兩人,一路揮刀護送她們到了後門。但就到此為止,他已力竭氣盡了。
他用了最後的力氣,將她兩人推出後門。
「你們快走……」一柄銀刀飛來砍中他的後背,猛叔連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完,便直挺挺地往門畔倒落了。
「啊──」靜兒嚇得尖叫,轉身拉著玉瓏便沒命地跑。
黑衣人注意到她們,立刻沉聲大喝:「別讓她們給溜了!」
靜兒一直跑、一直跑,玉瓏更像沒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一般任由她拉。兩個弱女子的腳程能快到哪裡去?在夜明山附近的一處急湍的高聳河谷,她們被一群黑衣人給團團圍住了。
靜兒緊抱著毫無反應的玉瓏,慘白著臉,抖得說不出話來。
黑衣人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等殺完這最後的餘孽,咱們就可以回去向王爺交差啦!」
最後的?!靜兒頓時透體冰涼。
這代表寒家的其他人……全都死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我們寒家究竟和你們何冤何仇?!」她悲憤地尖叫哭喊,而黑衣人笑得更加張狂。
「都要死了還這麼多話。」他舉起刀便向她們砍來。「納命來──」
「小姐,小心!」靜兒一見情況危急,不假思索地便將玉瓏往懸崖一推。左右都是絕路,就讓老天爺決定她們的命運吧!
但靜兒這麼一推,卻讓自己的背心硬生生地往刀口下送去。靜兒慘叫一聲,血雨立刻有如噴泉般灑落滿夜星空。
一切的過程宛如慢動作地在她眼底放映,玉瓏瞪大了眼睛,卻始終做不出任何反應。但是當熱燙的血液噴灑在她滿頭滿臉時,她茫然的神智終於突破了那層堅固的薄膜。
「靜兒……」她顫抖地撫上臉上靜兒的血,而淒厲的慘叫終於從她口中迸出:「不要啊──」
同時,她的身軀加速往山崖下墜去,遙遠地傳來撲通一聲,素白的身影被吞入了波濤洶湧的滾滾洪流之中。
必死無疑!黑衣人往崖前探看後,一致認為。他們彼此點了點頭,「好,咱們快撤!」
不留下任何證據,是做殺手的第一準則!
第九章
厲勳站在已成一片廢墟的寒家大院之前,踉蹌了好幾步,終於跌倒。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顫抖地掩住自己的嘴巴,不知他應該大叫,還是哭號?
他離開她是為了還給她平靜的生活,他希望她幸福,他希望她快樂,他希望他離開她後便能帶走所有危險,還給她一切理應屬於她的安然與恩寵。
可是怎麼會變這樣?就算他這麼處心積慮,他終究還是害了她!他害死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心肺俱裂地痛問,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這麼狠心。寒家對他們不是已無任何威脅了嗎?為什麼還要下這種毒手?
「第一,誰教你愛上了她。」銀翹傲慢地睨著他,彷彿絕對的天經地義。「第二,王爺本來就打算斬草除根,從沒計畫留下任何活口。」
厲勳又是狠狠一震。
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活口,那麼他這麼拚死拚活地替父王賣命,為的又是什麼?!
他的臉色慘白,瞪著火後殘骸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但銀翹一點也不以為意,反而咯咯嬌笑地柔膩摟住他的頸項。
「這下你該徹底明白了吧?」她癡戀地瞅著他,迷醉地在他的下唇印上好幾個吻。「寒玉瓏已經死了,你,又是完完全全地屬於我了。」
望著一片焦黑的廢墟斷垣,厲勳彷彿失去了一切的反應能力。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只覺得身體打從骨子裡地好冷、好冷、好冷……
厲勳失了魂般地回到王府裡,神態竟是異常地冷靜,御景王冷眼瞧著,心下不由得提防了起來。
「竟然連聲質問也沒有,總不會對我起了反意了吧?!」御景王捋著下須,喃喃自問。
銀翹坐在廳裡,沒啥好氣地回答:「是王爺想太多了吧!依我看,他八成只是認命了。」
「是嗎?」御景王雖無反對,卻也不置可否。
「還什麼是不是?」銀翹不耐煩地一拍桌子便站起來。「王爺,你究竟還要軟禁厲勳多久?你防別人我不反對,但你總不能連我也一塊兒防進去呀!」
從宣州再度回來以後,王爺便加派重重侍衛嚴密守住了厲勳所居的郁竹居,沒有王爺的命令,凡人不得擅入。也因此,害她已經好多天沒見到厲勳了,這讓她怎麼不氣怒!
「郡王,先別生氣。」御景王臉上一片安撫的笑。「總得讓我先觀察觀察,這也是為了安全起見呀。」
銀翹對勳兒這般地癡迷,難保勳兒不會利用銀翹做些什麼破壞他謀反大計的事。
說到安全起見,銀翹也不得不忿忿然地閉口。他們成郡王府和御景王府已然是同命連枝,若御景王府真出了什麼事,她成郡王府肯定會被拖下水。她可冒不起這個險!
「好吧!」她輕啐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重重坐下,椅子碰撞發出了好大聲響。
「那你得告訴我,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厲勳?」
御景王撫著下顎,又露出他那特有、教人從心底發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