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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是上次墜樓的後遺症吧……」
他心裡在笑,笑那群太醫的無知。他這可是心病啊……還是無藥可救的絕症……
蕭湘啊蕭湘,他都已經想放過了自己,她……卻還是不肯放過他嗎?
他的意識有時清晰有時昏迷,他可以感覺周圍人的焦急,但他就是無法睜開眼睛,無法說一句話來讓所有人安心。
他數不清日數,只覺得自己昏昏沉沉了好久。
有人嚶嚶的哭泣,應該是孝賢太后吧。只有她還會真心地關懷他,不像其他人,純粹因他尚未留下個繼承人而慌亂焦心。
「太后……」
好像有個人來了……是誰呢?
「安國長公主。」孝賢太后站了起來,迎接的是先帝同父同母的御妹。
「皇上還好嗎?」低柔的嗓音關懷地問。
孝賢太后只是噙淚搖了搖頭。「也問不出病因,但就是不醒。」
「不要擔心。」安國長公主溫柔地拍了拍孝賢太后的手。「讓我來試試吧,說不定會有辦法。」
「試試?」孝賢太后有些疑惑,卻見安國長公主已離開了她的身邊,俯身在嘯風的耳邊,喃喃地說了幾句話。
「長公主?」孝賢太后滿頭霧水,緩緩跟了過去。她正想問安國長公主究竟向嘯風說了些什麼,卻驚見床上的嘯風正緩緩地張開了眼睛。
「嘯風?!」孝賢太后既驚又喜,整個人撲上前去。
嘯風握住孝賢太后的手,微笑溫柔地要她安心,說他已經沒事了。然後他抬起了漆黑墨眸,向上望至安國長公主始終隱耀的詭異眸光。
姑侄倆交換著深沉的神秘眼神,最後他終於開口,眼中閃過一道狠戾的光芒。
「我懂了。就照你說的辦。」
蘇旻淞被削爵下獄,罪名通敵叛國,罪證莫須有。
在震驚滿朝文武,還來不及搜集眾人意見,集體為嘉靖公求情的時候,嘯風已明快地下了決定──
「蘇旻淞罪大惡極,依朕旨意,三日後午時,午門之外,就地問斬!」
眾朝臣都因過度的驚愕而發出整齊的抽氣聲,但嘯風毫不顧慮,一甩衣袖,便往內宮走去。
「退──朝──」司儀太監扯足嗓門,高聲大喊。
嘯風阻絕了一切求情的管道,他心意已決,不舉行早朝,連身為嘉靖公姑母的孝賢太后他也暫時狠心不見,一切都待蘇旻淞問斬之後再作決斷。
御書房中如今只剩下兩個人,當今皇帝和安國長公主。
「姑母,你說這樣做對嗎?」他一手斜撐在桌上,半閉的眼眸淡視掌中玩弄著的如意珠,徐徐地問著安國長公主。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安國長公主安坐高椅之上,笑吟吟地勸服著他。「況且你身為天子,為了達到目的,使點手段也在所難免。」
嘯風聞言,揚起了半邊眉,充滿興味地望向安國長公主。
「哦,我為得到蕭湘,想除蘇旻淞。那姑母您呢?你卻又是為了哪一樁緣故而容不下他?」
安國長公主的笑容不變,眸光卻驀然閃了閃,她呵呵笑著起身,走到窗邊。
「不管姑母的理由是什麼,只要你能得到蕭湘就好了,不是嗎?」她玩弄著窗邊珠簾的晶穗,笑吟吟地道。
手中的如意珠喀啦喀啦地響,而他掌心猛一緊,狠狠攫住了它。嘯風遙望著那半隱在春日午陽下的詭譎容顏,忽然也漾開了絕俊笑意。
「的確。」他低沉地笑著,深黑的眸中已染上了一層瘋狂的色彩。「只要能夠讓我得到蕭湘,即使要我下地獄,我也永世不悔。」
第十章
不過是個普通的春日午後,蘇旻淞和蕭湘安坐府中庭園,依舊各懷心事而相安無事。伴著那鶯聲燕語,他吹簫而她撫箏,一如五年間嘉靖公夫婦所呈現在世人面前的恩愛和諧。
然後事情突然發生了,大批武裝士兵突然如潮湧進了嘉靖公的府邸,打破了這如鏡般的平靜祥和。
「旻淞哥!」當蕭湘看見蘇旻淞被硬生生架起時,不由得大驚失色。「你們做什麼?快點住手!快放開他!」
但她驚惶的制止沒有人搭理,他們只是押著蘇旻淞,粗魯蠻橫地拖著他往府外走。
「旻淞哥!旻淞哥!」蕭湘一路追著,滿腔驚惶地叫。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有誰能來告訴她?!
但蘇旻淞竟只是回過頭,微笑依舊。「湘妹,不要緊張。不過是場誤會,我很快就回來的。」
誤會?什麼誤會?蕭湘依然驚愕,腳步卻因他悠遠安然的笑容而止住,她傻傻地僵立在大門口,望著禁軍包圍著他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旻淞哥一向說話算話,但這次他卻失信了。
他再也沒有回來。
然而更令人驚錯的消息卻一一傳了回來:嘉靖公通敵叛國、已被削爵打入天牢。
什麼?什麼通敵叛國?不,旻淞哥怎會做這樣的事?這一定是場誤會……但沒關係,嘯風一定也瞭解,打入天牢只是暫時,他很快就會為旻淞哥平反的……
蕭湘仍很有信心,直到那不停湧上門、幾乎踏破嘉靖公府門檻的諸多大臣們全都帶來那一模一樣的訊息──
聖上雷霆震怒,決定在三日後處決嘉靖公!
不!不可能!蕭湘驚得茶碗都拂落地面摔碎了。
身邊婆婆的哀號哭泣已震天價響。她瘋狂地哭求著滿廳位高權重的大臣能夠幫幫忙,救她獨生愛子一條性命。
但得來的回應不是凝眉搖頭,就是沉重歎息。他們都說聖上這次是鐵了心了,連平日最敬重的孝賢太后都被暫時幽禁在景德宮中。
他們……說的那人真是嘯風嗎?蕭湘膝蓋一軟,便震跌在身後座椅上。不,不,她不能相信。嘯風沒有理由,他為什麼?!
當她的問題一出,滿廳特異的眼光都直直地射向了她,個個欲言又止,神態間卻又好像已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