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東西可吃?」塔笛卡說,她對食品並不感興趣。
「居然有三條大大的沙門魚,」公爵興致勃勃的說。「一定是我的部下從小河裡釣上來的。等會火爐不再冒煙了,我們來烤魚吃。我保證我會烤得跟古堡中的大師傅一樣好。」
他一面說,一面微笑地望著她,使得她的心象小鹿般亂撞。
他說話的時候,一面就倒了一些鹹士忌到平底鍋裡,跟原來就放在裡面的汁液攪拌,好了之後,他把它分成兩杯。
「喝下去。」他遞了一杯給塔笛卡。
她喝了一口,不覺叫了起來:
「味道真好!」
「假使你不愛喝,我就太失望了。」公爵說。「把它喝光,你就會感到很溫和。」
她喝了四分之一杯之後,立刻感到有一股暖流通過全身,她的牙齒不再上下相碰,也不發抖了。
「再多喝一些。」他催促她,同時把自己那杯喝完。
「我不想喝得暈頭轉向。」她說。
「不會的,」他說。「這裡面蜂蜜比酒多,我不能讓你生病啊!」
塔笛卡順從地喝完了它。
她放下杯子,拿起毛巾,又繼續擦她的頭髮,現在,它們快於了,就像一幅黑緞似的垂在肩上,閃閃發光。壁爐的火光和柔和的燭光,照射著她玫瑰色的酡顏。
她看見公爵眼中的表情,不禁緊張地呼吸著,但是公爵沒有說話,很快地站起來,走進食品室。
一兩分鐘之後他又回來,手中拿著一盤切好的魚排,他把魚排放在一個鐵架子上,擱在他剛才堆好的火堆上。
「我以為我們只有一道菜,」公爵說。「幸而又找到了一罐餅乾。」
「這簡直是盛宴了。」她說。
「這是我們第一次在一起吃飯。」
「我多麼期待著……今夜。」
「我也是,」他說。「你穿著淺紫色的衣服多美呀!」
一陣沉默之後,塔笛卡激動地告訴他:
「我是從倫敦逃出來的,因為我不願意也不能嫁給……克勞利爵士。」
「對你而言,他是老了。」公爵說。
「他是令人恐懼和厭惡的。」塔笛卡大聲地叫起來。
「可是他不放過我,一定要娶我,他還得到我父親和繼母的支持。」
「你不是姓貝瑞吧?」公爵問。
「不是,」塔笛卡回答,「我是塔笛卡·林治。我的父親是一位外交官,他是我們下一屆駐巴黎大使。」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公爵說:
「假使你不願意,就不要嫁給克勞利爵士。」
「我極度的憎恨他,那是他決定的。他是那麼的有錢有勢,才得到我繼母的全力支持。」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問:
「他真的能夠使我跟他回去嗎?」
「我認為他個人沒有這種權利,」公爵說。「我不會讓他把你從古堡帶走的。我們要小心考慮這件事,要是你同意,我建議請令尊到古堡來,然後我勸他不要強迫你嫁給任何你不喜歡的人。」
塔笛卡感到公爵語氣的平淡和冷漠。
「他對我本身並沒有興趣,」她失望地想。「他要幫助我,可是他並不要我留下來,我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只是自作多情。」
由於失望,使得她不能說話,而公爵也忙於烤魚,於是談話就中斷了。
魚烤好以後,他盛在盤中,還遞給塔笛卡一把銀製的叉子。
她知道他費了那麼大的勁去做所以也勉強吃了幾口,這些鮮魚的味道的確很美。
現在,她什麼事都不想,除了公爵顯然不想要她這件事實。
公爵再調了些甜酒,她就著它吃了一片餅乾,然後,公爵把盤子收進去。
他走開以後,塔笛卡把雙腳放在沙發上,身體也往後靠在靠枕上。
她的身體溫暖而舒服,可是內心卻非常激動;她由於能夠跟公爵單獨相處而興奮,也因為他準備讓她回到父親身邊而失望。
她不禁想,假使她回到敦倫,無論父親怎樣說,繼母還是會堅持那件婚事的。
公爵從食品室回來,又堆了一些木柴在火上。
現在,木屋中非常溫暖了,他拉了一張椅子坐在火爐旁,面對著塔笛卡,兩個人相距只有幾尺。
「你覺得好一點了沒有?」他問。
「好多了。」她害羞地回答。
「恐怕我們得留在這裡過夜了,現在太晚了,我沒有辦法走到兩英里外、通過沼澤地,過橋回去。不過,到了早上,假使我的僕人不來找我們,我就會走路回去,叫人帶馬來讓你騎回去的。除非洪水退了,那小河根本沒辦法走過去的。」
他輕輕地說著,在塔笛卡聽來,他的聲調就像在跟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說話。
她隔著兩人之間的空間望向他,小臉上的黑眼睛顯得悶悶不樂。公爵沒有望著她,只是注視著火焰。
「我只能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他說。「我們不得不在這裡逗留一夜,無疑地會引起一些流言,何況,我平日的一舉一動都很引人注目。」
他的聲音是那麼痛苦,塔笛卡一時忘卻了本身的問題。
「你確知三年前愛丁堡的專家們真的把首領室完全檢查過?他們沒有遺漏一些地方?」她問。
公爵抬起頭。
「你為什麼會那樣想?」
「因為,」塔笛卡回答。「室中顯然有一個秘密出口,否則馬康公爵怎能在那裡隱形?那個進入首領室殺死你太太的人就是從那裡進去的。」
公爵把臉轉過來,望著塔笛卡。
「你是不是在告訴我你相信我無辜?」他問。
「你當然是!」塔笛卡肯定地說。「你以為我會怎樣想?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怎會做那樣的事?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找出真兇來呀!」
他不相信地望著她,然後用一種她從來不曾聽過的聲音說:
「你知道你是在說什麼嗎?在你的內心深處,你真的相信我?」
「當然,我知道你不會——殺人的。」塔笛卡柔聲地說。他從椅上站起來,跪在沙發旁。他沒有碰她,只是望著她,他的臉和她在同一水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