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就別想這事了,」薩耶勳爵勸告說。
過了片刻,他們就望見阿斯塔那宮亮著燈的窗戶,接著馬車就駛過王官外修茸得十分美麗的花園。
他們在王宮前門下車時,薩耶勳爵知道伯蒂拉的心情很緊張。
可是當王妃含著歡迎的微笑吻她時,他知道她已得到了好心人的保護。
伯蒂拉躺在花園的長躺椅裡,瞧蝴蝶在鮮花上盤旋,其中有的象小鳥那麼大。
蝴蝶的翅膀上蓋滿色彩艷麗的藍綠鱗紋,在陽光下閃爍著。『她覺得它似乎象徵著在她頭腦中閃爍著的思想,這些思想極其瑰麗,她簡直不敢替它起個名字。
玉妃下令早晨不要叫醒她,因此她睡到很晚才起。
當她換好衣服下樓去時,僕人告訴她說,在花園裡為她準備了一條長躺椅,薩耶勳爵和王公一起出去了,回來後會來看她的。
一個僕人給她送來了冷飲,她躺在一棵開滿鮮花的大樹的樹蔭下。
當她瞧著四周盛開的蘭花和其他花卉時,覺得自己好像踏進了天堂。
她幾乎難以相信,她的祈禱競會如此靈驗,薩耶勳爵真如她所盼望的那樣出現在她眼前並救了她。
出事的那個晚上,當月亮升起的時候,她發現傳教所外的樹叢中不是由風引起的活動,心中十分驚慌。
沙撈越是沒有薄暮的,黑暗迅速降臨,像一層輕紗籠罩在大地上。
那裡星光燦爛,月亮清澈的銀光把一切都照亮,同時也使陰影更顯得不祥。
最輕微的動作也會造成恐怖!
那天,她的姑姑一整天比以往更使人不堪忍受,她對那幾個女人尖叫,專挑那個達雅克女人作為辱罵的對象。
事實上她並沒再打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前一天做得太過分了。
可是她恐嚇她,而且還打了另外那兩個女人和幾個孩子,直到傳教所裡充滿了她們的哭叫聲。
對伯蒂拉來說,這一切太可怕了,那天她好幾次跑進自己的房間,把門關好,撲倒在床上。
她用雙手摀住耳朵,以免聽到那些受到傷害的人的叫聲。
她姑姑喊她,她不得不去幫助她照顧孩子,等他們走後又進行打掃,然後又在極為簡陋的廚房裡為姑姑和自己做了一頓極其簡單的飯菜。
飯萊的量很少,一會兒就吃完了。後來伯蒂拉就走到窗前,向外望著夜色。
她希望夜色的美能抹去她頭腦中的悲慘景象,白天她不得不目睹這一切。可是,當她站在窗前時,看見灌木在晃動。
起初她以為是什麼動物,或許是她仍舊希望看到的一隻大犀鳥。
可是不僅一個地方的樹葉在晃動,泥地周圍的樹叢都在動。
現在伯蒂拉意識到自己在等待什麼,她緊張得氣都透不過來了,因為她對可能會看到的東西已經感到害怕。
又動了一下,這一次她真的瞥見了,她可以斷定那是達雅克人佩戴在頭上的短羽毛。
「阿加莎姑姑!」她叫道,聲音表明情況危急。
「什麼事?」她姑姑問道。
「外面有人。他們躲藏著呢,可我肯定能看得見他們。」
她姑姑猛地跳起來走到窗前。
接著她幾乎像是自鳴得意地喊了一聲,伯蒂拉掠奇地看到她伸手砰的一聲關上了木窗板。
「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我要給他們個樣子瞧瞧!」她咕噥說,「他們又像過去那樣來恐嚇我了!」
「誰恐嚇你?他們是誰?」伯蒂拉問。
可是她姑姑早就從碗櫃裡抽出一支槍來,還拿了一盒子彈走進教室。
伯蒂拉剛才打掃完教室後已把木窗板關上了,當時她倒不是想把誰關在外面,而是防止叢林裡大量的昆蟲飛入。
如果不把木窗板關好,不但飛蛾和甲蟲會進來,而且蝙蝠和小鳥也會在屋子裡亂飛。
她的姑姑仍自言自語說:
「我要讓他們受到料想不到的教訓——讓他們一輩子都忘不了。原始人!野蠻人!殺人犯!如果我殺那麼兩、三個,他們馬上就會懂得誰是主人!」
伯蒂拉困惑地望著她,姑姑在一扇木窗板前跪下,把窗板下部的一小塊木頭挪開。
於是木窗板上出現了一個小孔,現在她上好了子彈,把槍口伸出小孔,她跪蹲下來,低頭看一眼槍管,接著就開了槍。
爆炸聲嚇得伯蒂拉跳了起來,槍聲似乎在房間裡持續不斷地迴響。
屋外發出了聲刺耳的尖叫,伯蒂拉走到她姑姑的身邊。
「你一定射中什麼人了!呀I阿加莎姑姑,你不能這樣!你一定射中什麼人了,也許已經把他打死了!」
「滾開,快躲起來,你這個膽小鬼!」她姑姑厲聲喝道。
她說話的態度非常輕蔑和傲慢,伯蒂拉往後遲了幾步。
她突然感到恐怖,這不僅因為外面有人圍攻,同時也因為她姑姑的行為,於是她回到了廚房。
她猶豫不決地站著,感到雖然木窗板都關著,但屋子裡並不黑,因為這些窗板都安裝得很差。
木板之間有空隙,月光從中照了進來。
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身子貼近窗子,從縫隙中張望著外邊發生的事。
接著她分明由於恐懼而發出了一聲叫喚,因為她看見十幾個達雅克人正鑽出樹叢的隱蔽處向屋子迫近。她頓時就意識到他們想幹什麼了。
他們的戰袍、頭上和肩上的羽毛以及盾牌上一簇簇頭髮是一點也不會弄錯的。
他們每人都手持一把短劍,鋒利的劍刃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
她可以看得很清楚,他們耳朵眼裡插著象牙飾物,手臂上刺著藍色花紋。
現在,她的姑姑向他們開槍,他們顯然對子彈很害怕,但並不後退,只是從一棵樹向另一棵樹轉移,偶爾闖進傳教所的地界中來,然後又退了回去。
他們的舉動像是在玩孩子們的遊戲,但伯蒂拉意識到,他們是在誘使他們的敵人離開所站的位置。
接著一個達雅克人喊了一聲,像是挑釁和進犯的信號——一種戰爭的呼叫,他一邊喊一邊舉起短劍在空中揮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