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常可愛,」他柔情地說。
她把頭轉過去了。「別這樣,」她不情願地說。
他對她轉過去的側面注視一會兒,然後他在她身旁的橡皮坐墊上坐了下來。「你生我的氣了嗎?」他問。
「是的,」她回答道,在回答時發出一聲嗚咽。
他握住她的手,海水使它變得很涼,他用手指讓它噯和起來。
「我的親愛的,我們都不要生氣,」他說。「我的事情很困難,比我所能解釋的更為困難。但是我愛你。你能想法肯定這點嗎?」
「我怎麼能呢?」塔裡娜問道。
「因為在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是不需要用語言表達的,」他說。「看著我。」
她搖搖頭,因為她眼睛裡含著淚水,這時他伸出手來托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了過來。她掙扎了一會,後來突然屈服了。
她發現自己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這眼色又把她給迷住了。
「我可憐的小寶寶,」他溫情地說。「別不快活。我不值得你那樣。唯一能肯定的是我愛你,真的,是那樣。無論我做過什麼,或說過什麼相反的話,我愛你,塔裡娜。」
「但是昨天……」塔裡娜開始說。
「是,是,我知道,」他說。「我們不談那些吧。讓我們回到我們渡過的那個晚上。我們都在假裝,你不記得嗎?在這世界上沒有別的人,沒有問題,沒有困難,只有我們——你和我。」
他的聲音顯得深切,引起了共鳴,使她忘記了昨晚不愉快的事,忘記了她一小時又一小時地等他,希望他能來到夜總會,忘記了她所忍受的痛苦。他有魔力引她進入另一個世界——一個裝假的世界,正如他說過的,在那裡只有他們倆人,任何其它的事都無關緊要。
「你看上去真年輕,頭髮沒有梳好,穿著白浴披,簡直像個小孩。」他說。「或者是因為你有一種特別天真無邪的神情,恰恰像個頭髮蓬亂的唱詩班兒童,或者是一個誤入人間的小天使。」
「你又在運弄我了,」她說。
「我沒有,」他答道,「這就是為什麼我一見到你就愛上了你——你的容貌是那麼純潔,是那麼天真無邪,對於你全世界一半是叫人迷惑的,另一半是使人興奮的冒險。絕大多數婦女都厭倦於享樂了。她們什麼事也幹過,什麼地方也去過,一個男人能對她們講的任何事,對她們都算不了新鮮,沒有什麼事是她沒有聽過的。」
塔裡娜在他的眼光下低下了眼睛。她想,她怎麼能告訴他,他的感覺都是那麼真實呢?她沒有到過任何地方,也沒有見過什麼。他講的和做的每件事對她都是很新鮮和令人心醉的。
「你太可愛了,」邁克爾說。「我要吻你的足尖,那些纖細得出奇的腳呀。我也要吻你的手指,最想要的,親愛的,是吻你的嘴唇。」
塔裡娜覺得渾身在顫抖,一股強烈興奮的火焰突然迅速穿過她的全身。
「告訴我,」邁克爾說,「從那天晚上以來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塔裡娜問。
「我是曾經吻過你的第一個人嗎?」他提出了這個問題,似乎他有點擔心會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她不禁有點高興,因為她知道,這次她至少可以真誠地回答他,而不需要裝假。
「只有你一個人,」她告訴他說。
「哦。我親愛的。」
他低下頭,打開了她的手心,把他的嘴唇無限纏綿地、長時間地緊緊貼在她的手心上。他接著吻了她的手腕,使她的脈搏跳得飛快。
「你叫我發瘋了,」他說,這時他的聲音更為深沉,她見到一般情慾的火焰突然出現在他的眼睛裡。
「我要正正輕輕地吻你,」他說。「我要像那天晚上那樣抱住你。我要你讓我覺得你也在吻我。」
「別那樣,」塔裡娜又一遍說,這次,可是一種很不同的請求。
「別怎樣?」他溫和地問,好像他已經知道答案。
「別讓我愛你太過價了,」塔裡娜請求說。「我心裡根怕。以前我沒有這樣的感覺,也從不知道一個人會覺得這樣……」
「覺得怎樣?」邁克爾催問。
「這樣……瘋狂,這樣……毫無約束,」塔裡娜結結巴巴地說。
他嘲笑了,但很柔情,好像她的每個字都帶來了樂趣。
「你猜猜我想幹什麼?」他說,「我想到海邊找到一條小船,載著你離開這裡。我要一直劃去,一直劃到一個除了我們兩人外無人居住的小島。我要和你整天躺在那裡,並且知道只有我們兩人,不會有別的人來打擾我們。
「我要用這個機會告訴你我是多麼愛你,你對我是多麼重要。我要撫摸你,吻你,我要把我的臉埋在你的頭髮裡。我要聽你說『不要』,恰恰是那樣的聲音使我銷魂,以前從沒有什麼使我這樣銷魂。」
塔裡娜的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她接著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她似乎覺得他確實在吻她,似乎他們彼此結合起來成了一體,直到他們完全不可分離。
「親愛的,親愛的,」邁克爾說,他的聲音斷斷續續。
一個大的橡皮球飛了過來,從他們身邊滾過去,驚醒了他的夢境。一個正在玩球的曬黑了的年輕人衝過來追球,把球拾了回去。他的一雙赤腳把地下的沙土在他的身後濺了起來。
「我必須回去了。」塔裡娜突然說。
「為什麼你是一個人來的?」邁克爾問。「你為什麼不帶吉蒂一道來?」
「她睡著了,」塔裡娜答道,「我不想叫醒她。」
「你來的時候這裡有人嗎?」邁克爾問道。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問題裡有特別的含意。邁克爾說這話的樣子是有所指的,但態度卻故意裝作無所謂。然而這就是剛剛跟她談過話的人,他的聲音和剛才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起初她想說沒有人,紐百里先生一定會要她這樣講的。可是,忽然她的眼角掃見了一件東西,它有一半理在沙裡,而且很明顯昨夜它並不在那裡。這就是紐百里先生抽雪茄時丟下的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