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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此外,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只除了父親死亡的情形。

  有時候,她希望盤據在心中的這些問題能問問別人,但,自從住到伯父家以後,可說一直生活在一種孤立的狀態中。

  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參加什麼宴會、招待會,甚至和別人交談的機會也少之又少,像和薛登爵土邂逅那天的情形還是第一道。

  「令尊在拉荷瑞駐紮過嗎?」

  「是的。」 艾珈妮認為只有一個法子能保護自己,就是用最簡潔的字來回答問題。

  他可能會認為她很笨,但至少不會把她看作那種一心釣男人的女人,也不敢把她形容成什麼「吃男人的小母老虎」。

  僕役為薛登爵士倒了酒,他品嚐一口。 「我一直認為拉荷瑞是印度最美麗的城市,」他說:「真是玫瑰之城。」。

  艾珈妮沒有回答,想起拉荷瑞盛放的玫瑰,突然帶給她一種痛苦而思鄉的感覺,使她激動不已。

  她似乎看到母親從花園那頭姍姍行來,手上捧著嬌艷的玫瑰,她幾乎還能聞到那醉人的花香,那些美好的景象埋在她的記憶深處,即使離開印度之後,仍然那麼生動、真實、歷久而彌新。

  「在印度你還去過哪些地方?」薛登爵士問。

  「很多地方。」艾珈妮回答,並希望他不會認為她很笨。

  「我相信在喜馬拉雅山的山腳下,你一定看過和你名字一樣的杜鵑花;杜鵑花盛放的時候,冰雪仍然覆蓋在山巔,再也沒有什麼比那更美的了。」

  他的語調平和,他的話卻再度勾起艾珈妮難以忍受的記憶。 艾珈妮狂亂地想著,有多少個夜晚,她輾轉難眠池懷念著那些綻放的杜鵑花,金黃的、紅的、深紅的、粉紅的、白的,一大片美麗的杜鵑花,她多麼希望能夠再有機會置身其中啊!

  記得曾問過母親: 「為什麼叫我艾珈妮呢,媽媽?」 母親笑著說:「那不是一個很美的名字嗎?你祖父說每一個孫女都要以花命名,親愛的,在你出生的時候,我由窗口望過去,只見一道彩虹橫過天空,窗外杜鵑怒放。

  「『你打算給這小東西取什麼名字呢?』你的父親在旁邊問我。 「當時你正抱在我的臂彎中,我朝他笑了笑。 「『我們能有任何選擇嗎?』我問。

  「他的眼睛望向窗外,發出了微笑。 「『當然,她應該叫艾珈妮!你看,她不正像窗外的杜鵑花一樣又香又美嗎?就和她的母親一樣!』「你的父親這麼說著,於是我們就給你取了這個名字,艾珈妮就是杜鵑花!」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薛登爵土提醒她。

  「是的……在春天的時候總會看到很多杜鵑花。」她答著,聲音有點顫抖。 有個男人在薛登爵土另一邊坐下,和他談了起來,艾珈妮總算喘口氣,希望自己能慢慢平靜下來。

  很難想像得到:坐在她旁邊的男人曾在伯父的書房裡吻過她?最先把她當作一個間諜,接著又視她為一個女僕。

  她抬起眼睛,正和伯母的眼光相遇,她顯然不大高興薛登爵士坐在艾珈妮身邊。 她伸出手指向艾珈妮示意,艾珈妮順從地站起來,走到她身邊。

  「你和薇兒妮特換個位子,」她說;「她們兩個不應該總象小孩子似的坐在一起!」

  那不過是個借口,艾珈妮知道得很清楚,但不坐在薛登爵士旁邊,可以使她不致太過侷促,只是不免遺憾沒能繼續有關印度方面的話題。 無論如何,他並不很欣賞印度,她想,在那裡他必定對那些印度僕人耀武揚威,或是毫不留情的在烈日下操練士兵。

  但是,在他向她談到杜朗花時,聲音中似乎有著什麼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懂得欣賞杜鵑花的美,它們一定對他另有深意。

  可有人在欣賞了它們的美之後,而不渴望再一睹芳姿麼?文繃妮自問,大概只有象薛登爵土這麼頑固的、沒有想像力的人才會如此了?她和薇兒妮特換了位子,就坐在雙胞胎之間。

  雖然薛登爵士仍在和旁邊那位男土談話,但艾珈妮覺得他都看在眼內,知道是伯母的意思。

  三個女孩就成一排坐著,彼此卻不說一句話,艾珈妮認為實在太沉悶乏味了,於是就先和黛西談了起來。

  「你必須學著去說和聽,艾珈妮,」當她第一次被父母親允許在餐廳進餐時,母親曾告誡她:「無論一個女人外表有多漂亮,如果她總是什麼也不說,而且在別人和她談話的時候,也不能適切地表達關心和付出注意的話,就夠令人厭煩的了!」

  「怎樣才算比較適切呢?」艾珈妮問。

  「就是對別人的一種真摯的關心,關心他的煩惱、困難、快樂或是痛苦,」母親回答:「當你開始懂得把別人的感覺當作自己的話,你們就自動成了朋友,艾珈妮,那也就是說你能和別人分享什麼了。」

  母親的訓示她一直沒有忘記,雖然她發現那些苛刻的軍官和他們那喋喋不休、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太太們,很難去聽別人說些什麼,而她倒是試著向他們表示關心,並且做一個最好的聽眾。

  記得父親曾經很生氣地談到一位軍官太太到處搬弄是非,使得其他太大們大為遭殃的事。 「這麼一個惡毒的女人,真是沒有心肝!」

  「我倒為她感到難過。」母親輕聲說。

  「為她難過?」父親驚奇地叫:「到底為什麼呢?」

  「因為她一定很不快活,」母親回答:「如果她對這個世界只是吹毛求疵、懷有怨毒的話,可想而知,心裡一定很不快活,在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就更有得她受的了。」

  艾珈妮記得父親有點不相信似的凝視了母親好一會兒,然後用手臂環繞著她。 「就是最惡毒的人你都會為他找借口,親愛的!」

  「為什麼不呢?」母親問:「無論如何,終其一生她都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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