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思著,傑克在一旁好奇地看著她。
待在倫敦的時候,她曾經惡作劇地喬裝了好幾次,想來外界對這件事渲染得很厲害,才會使他在憂慮之餘還對她這麼好奇。
「你不必擔心了,傑克。」她說。「我保證不會有人跟蹤,而且也不會有人知道我曾經出過城。你的朋友絕不會因此而有危險的。」
她的話使傑克放心了不少。
「那就好,夫人。我會照您的吩咐,帶著馬在那兒等您。」
「我會通知漢克斯,說我今夜不用他了。」
「這樣很好,夫人。」
「我想,這樣的話他就會早一點到酒館裡去,找王子的馬伕,還有其他的馬伕一起喝酒。」
「是的,夫人。」 「你也可以給馬童們找點其他的差事,這樣馬廄裡就沒人注意你了。」
「好的,夫人。」
「就這樣吧,傑克。」
「謝謝您,夫人。」
他走出了房間。望著門在他身後關上,她確信自己可以信任他。
即使他出賣了她,他又能怎麼說呢?她要在傍晚時刻騎馬到前一晚被槍的地方繞一圈,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
不過可慮的是,她遇到了強盜,又失去了那麼貴重的首飾,卻沒有報警,萬一傳出去,人們又要大加渲染了。
這時候,僕人們準備好了午餐,羅伊斯頓夫人知道,等她吃完以後,所有的僕人都要聚集在僕人的餐廳裡用餐。
不管在倫敦或是柏萊頓,羅伊斯頓家僕人的午餐都是很豐富的,有大塊的牛肉、醃羊腿,和堆得像小山一樣的馬鈴薯。
另外還有羊脂布丁拌果醬或蜜糖,佐餐的飲料是麥酒。
羅伊斯頓夫人等僕人都進了餐廳,就爬上窄梯,到女僕的臥室裡去。
臥室裡有一座旋轉樓梯,是通往閣樓的,羅伊斯頓夫人從來沒有上去過。
當初租房子的時候,房東赫密提太太要求把她的一些東西留在閣樓上。 「當然可以,」羅伊斯頓夫人當時回答。「反正我不需要閣樓。」
「我是個愛收破爛的人,」赫密提太太笑著說。「總覺得那些破傢俱、破瓷器還有孩子們嫌小的衣服遲早會派上用場,其實,天曉得,說不定一輩子也用不著了。」
羅伊斯頓夫人記得,當時赫密提太大有兩個男孩在念高中,其中有一個大約十七歲。
閣樓的鑰匙一直放在起居室的抽屜裡。
「這鑰匙一定要留在你這裡,羅伊斯頓夫人。」赫密提太太說。「萬一風把樓頂上的石板吹壞,屋子漏雨了,你得開閣樓的門讓工人上去修理。」
「我會把鑰匙保存好的,」羅伊斯頓夫人說。
於是,閣樓的鑰匙就一直收藏在起居室抽屜裡。
現在她把鑰匙插進門上的鎖孔,打開了門。
整個閣樓隔成了好幾部分,第一部分放的是些破舊的傢俱、損壞了的瓷器,還有些塵封的鏡子和圖畫,在第二部分,羅伊斯頓夫人看見了她要找的東西。
有好些衣服掛在牆上,她把它們一一取下來,開始挑選最合身的。
五點五十九分的時候,穿著黑色大斗蓬的羅伊斯頓夫人,悄悄地溜出了前門。
她事先已經算好了時候,半小時以前,她藉口頭痛,叫女僕到藥店去買藥,又告訴富爾登說她不舒服,不想吃東西,然後在房裡留了張字條,說她臨時改變主意出去了。
天還沒黑,守夜的唐佛不在,富爾登大概也躲在屋裡休息、喝酒了,大廳上空無一人。
她走出屋子,把黑斗篷甩到肩後,心裡很高興地想,即使很熟的朋友也不太可能認出她來。
羅伊斯頓夫人和夏瑞翰伯爵玩過很多次類似的把戲。
她曾經穿著最低俗的衣服,打扮成娼婦模樣,和他到康文特廣場招搖過市。
康文特廣場上總有許多臉上戴著半截面具的女人在那裡遊蕩;花花公子們乘著馬車去,只要看到中意的女人,就做手勢招她上車,陪他一起狂歡。
那一區裡有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酒館、咖啡館、蒸汽浴室以及土耳其浴室。 此外,還有許多賭場,裡面的佈置非常豪華,四周站滿了保鏢。
是伯爵想出的點子,叫羅伊斯頓夫人改裝一下,也到廣場去逛,看看誰會看上她。
當時,羅伊斯頓夫人真為自己的表演才華大大興奮了一番。 「你長得真美,親愛的,」 向她搭汕的那個人,她聞名已久。據伯爵告訴她,他不但有錢,而且經常向人吹噓他對異性是如何的有辦法。
「謝謝您,大人。」羅伊斯頓夫人回答。
「上車來吧!」
他讓出了一邊位子,她隔著車窗上下打量他,發現他並不如想像中年輕,而且由於長期飲食過度、缺乏運動,已經很明顯地有了發胖的觀象。 「您要付給我什麼代價呢?」。
「我一向是很慷慨的。」他回答。
「有多慷慨?」 「我們先談談心,然後再去狂歡一番,這樣子你要價多少?」 「我要的代價可是非常高的哦,大人。」
他瞥了她一眼。
「我想應該是很值得的,你說吧!」
「你要在倫敦大火紀念碑的三百一十一級台階上來回跑六趟。我有個朋友會在旁邊看著你跑,等你跑完以後,我會在這裡等你。」
他先是一陣驚愕,然後臉色現出憤怒的神色。
「你給我滾開!」他怒喊著,一長串髒話跟著脫口而出。
她只是對他嘲弄地笑著,就一語不發地走開了。
接著,地又開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條件,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敢接受。
伯爵送她回家的途中,她脫下金色假髮,嘲笑那些游手好閒,只知道逛康文特廣場的傻子。
傑克牽著馬在馬廄後的樹蔭下等著,聽到遠處教堂的鍾敲了六下,心急地四處張望。
這時,有個穿著黃色緊身褲、圓擺上衣、雪亮海希爾靴的年輕人,向他走過來。 「晚安,傑克!」
好一陣子,他張口結舌地盯著羅伊斯頓夫人的白領帶、白領子,還有她黑髮上那頂微斜的高頂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