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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瓊安懷疑莉蓮的丈夫契爾要為她的死負責。她知道這樣的懷疑十分無稽。她甚至不知道莉蓮是怎樣去世的──因為生病或是意外?但在接到歐爵士冷酷的來信後,她一直無法甩脫心裡的疑慮。

  歐爵士在信裡說得極少,信中的措辭冷漠指責,彷彿她應該為莉蓮的去世負責。她一再重讀歐爵士的信,由剛開始的震驚不信,直到不情願地接受。現在她甚至可以將一字一句默記於心。

  親愛的瓊安:

  我遵照莉蓮在遺囑裡的要求,將她的遺物寄給妳。我和妳的表嬸經歷了好一番掙扎,才做出這個決定。我們一點也不贊成妳們的書信往返,但既然她是已婚婦人了,我們也不好干涉。因此我們極不情願地割捨了嵌有莉蓮童年肖像的項鏈,遵照她的心願寄給妳。

  由於莉蓮甜美、純真的天性,她一直錯誤地相信妳的無辜。我相信如果去世的是妳,她一定會為妳悲痛逾恆,致上適當的哀悼和敬意。真正的淑女理應如此。

  顯然,莉蓮去年十一月去世一事對妳無關緊要,因為我們始終不曾收到妳的悼唁信件或致意。我納悶像妳這樣天性冷血的人,是否有哀傷的情緒可言。

  我懇請妳不要回復這封信,歐夫人和我都不想要再和妳有任何連繫。

  歐奎恩 爵士

  她早該料到歐爵士夫婦的敵意,但以這種方式得知莉蓮的死訊,仍對她造成了莫大的打擊。

  「既然都快到達目的地了,我不認為有必要多作停留,」板板道,打斷了她陰鬱的思緒。「只要妳還能撐下去。妳想克裡維侯爵收到了妳的信嗎?他或許沒有料到我們會來,也許我們應該先派人送個口信過去。」

  「我的信件應該早就到了。」她肯定道。早在離開意大利前,她就寄出信了。信應該會比她們早抵達。

  「就算這樣,侯爵會不會歡迎我們來訪還是問題。」

  「到時再說吧。如果他決定趕走我們,我不認為先派人過去通知會有差別。我不相信他會如此殘忍,在我們由意大利長途跋涉來此後,拒絕在這樣的天氣裡讓我們留宿。畢竟,我已在信裡解釋了我對莉蓮的承諾。」

  「根據妳表妹在信裡的描述,他或許根本不會在乎任何承諾。似乎他唯一關心的只有自己和追求享樂,也因此莉蓮才將她的兒子托付給妳。」

  「的確。」瓊安道,想起了莉蓮在信裡一再的堅持,彷彿早預料到自己會出事。儘管莉蓮一向喜歡戲劇性的誇大,但她年輕又健康,有可能出什麼事呢?事實卻證明了她的預感是對的。

  「我請求妳,我摯愛的表姊,」莉蓮在信裡寫道。「妳必須發誓會盡力照顧我心愛的小男孩,萬一我被迫和他分離。契爾根本不在乎邁斯,一旦他寶貴的繼承人出世,他就不再認為自己有責任,對我們母子不聞不問。我的兒子需要愛,以及有人守護著他,而我唯一信任能夠照顧他的人只有妳。」

  「我真的不知道莉蓮預期我怎麼做,」她大聲道。「我總不能就這樣走進衛克菲,宣佈我要將克裡維的兒子帶回意大利。他絕對不會允許的,而且我不能怪他。」

  板板嚴厲地瞪著她。「打從妳開始這個荒謬的計劃時,我就告訴妳了。如果妳能在做事之前三思而後行就好了,但不,妳總是憑著一股衝動去做。我曾經勸妳先徵詢克裡維的意見──如果妳能夠理智一點,我們就不會陷入現在的困境。」

  「或許,」她聳聳肩。「但我想不出其它的方法。那個可憐的孩子已經失去母親一年了,而如果衛克菲就像莉蓮信中描述的一樣陰沉,他一定過得很不快樂。莉蓮鄭重地將她最重要的兒子托付給我,我不能辜負她。板板,他才五歲,只有個鐵石心腸的父親在照顧他。」

  「而妳──一個陌生人,認為妳能夠介入他的人生,擔任母親和拯救者的角色?」

  「我沒有那麼想。」瓊安熱辣辣地道。

  「噢,那麼妳是打算致上悼唁之意,鞠個躬,離開他的生命。那確實會對男孩造成很大的差別。」

  「板板,為什麼妳執意要刁難我?」瓊安怒瞪著老婦人。「我只是盡力而為──不管怎樣,我們來都來了,現在回頭也太遲了。對邁斯來說,我只是來探望他一段時日的阿姨,之後我就會回意大利去。我不認為那會造成任何傷害,妳呢?」

  「由誰來判斷有沒有傷害呢?畢竟,妳對整個情況毫無所知。」

  「我知道莉蓮在信裡想說的:沙契爾是個自我中心、沒有人性的禽獸。他讓莉蓮生活在活地獄裡,而且他的兒子或許亦然。但我必須先見過他,才能夠知道該怎麼做。」

  「如果沙契爾真如莉蓮信中所說的,我認為妳應該對他避而遠之。」板板澀澀地道。「事實上,如果我是妳,我會準備好面對在前門揮舞斧頭的侯爵。」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瓊安轉過身,氣憤板板或許說對了。坦白說,她真的怕極了沙契爾的反應。莉蓮一再在信裡說他的狂野暴怒令她恐懼自己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她根本不清楚他發怒的原因,也無法和他講理。

  但莉蓮新婚後寄給她的第一封信卻截然不是這麼一回事。瓊安冰冷的手指尋著了信件盒,取出她早巳讀過無數次、默記在心的信。當時莉蓮的字裡行間洋溢著幸福,充滿了對婚後新生活的期盼。

  瓊安展開信件,憶起了初次讀信時,為莉蓮衷心感到喜悅。莉蓮描述她在某次舞會裡遇見了她的丈夫──就在瓊安離開前往意大利數個月後。

  ……噢,他站在那裡,我所見過最俊美、出色的男人,就像妳最喜歡讀的希臘神話裡的太陽神。他剛剛由半島戰爭回來,腿上受了傷,復健完後回到社交界──也因此過去我們從不曾見過面。妳能夠想像嗎?我們的目光相遇,就這樣認定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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