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浣浣一進府,對這仗勢欺人的朱婆婆便有反感,語氣上當然不好!尤其親眼目睹母親的逆來順受,侯浣浣更加惱怒,就算她對蘭嵐之間的母女之情早就淡開,卻不代表她會眼睜睜地看著蘭嵐被欺負。
『從您搬進王府,她們是不是就這麼欺負您?』她盯著母親問道。
『小黎,算了!郡主年紀還小。』看到她冷漠的表情,蘭嵐心裡一陣發毛。
『那並不意謂著你非得忍受她的沒事找麻煩。』
朱婆婆跟著朱樂姿退了一步,再抬眼,主僕兩人望著侯浣浣的眼神儘是怨毒。
『笑話!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當真以為你真管得了我?』朱樂姿喊話。
『我是管不了你,但你別忘了——她是我娘。』
蘭嵐看著女兒,淚水滑了下來。終於,小黎肯認她這個娘了;這樣就夠了!為這一句『她是我娘』,她就算受朱樂姿再多的欺凌,她都不在乎。
『別仗著父王疼你,就膽敢如此囂張!要不是憑你娘的狐狸精本色,拖著裙帶關係,你會有今天嗎?』朱樂姿陰惻惻地睨著她,充滿恨意地說。
那句話讓侯浣浣挑起眉,她眸中射出的冰冷,伴著刷下的冷風令室內陡生寒意。
察覺女兒的怒氣,蘭嵐的臉色更蒼白了。
她拉住女兒,被這場戰爭可能發生的後果給嚇得淚水直冒。『算了!算了!孩子,跟娘走吧!都是娘的錯,娘不好!你別跟她計較,拜託!』
侯浣浣什麼話都沒說,她抬起袖子,僵硬地拭乾了蘭嵐的淚。『你只會哭,是不是?』她漠然問道。
蘭嵐已經急瘋了。『沒關係的,娘沒關係。』
『但是我有關係!』她輕輕推開蘭嵐。『你可以這樣過日子,我不可以!要不,你就讓我走,走得遠遠的,別讓我瞧見你只是哭。』說完,她轉向朱樂姿。『香雲寺的帳,我本來想算了,看來,今天還是一併算清楚比較好!』
那朱婆婆臉色一白,先吼起來。『你胡扯什麼!』
『是你吧?』侯浣浣負著手,不退反進。『朱婆婆,是你搞的鬼,朱樂姿沒這個膽,也沒這能耐,只有你,好大的本事呀!』
朱婆婆退了兩步。『胡說八道!』她張牙舞爪,卻不敢真的朝侯浣浣抓去。
『小黎,你在說什麼?』蘭嵐也察覺到不對勁。早在朱清黎一提到香雲寺時,朱樂姿的氣勢就全矮了下去,其中,還有一絲心虛。
『你當真以為我是傻子?朱樂姿,你授權讓這老太婆設計我在香雲寺被綁,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這話一出,蘭嵐呆住了,而那對主僕臉色更慘白。
『小黎,你胡說什麼,綁走你的是嚴正,他已經死了。』
『不,綁走我的是個叫宋老伍的,他本來就打算把我賣給嚴正的,很不幸,朱婆婆,你的計謀沒有得逞。』
『不!你沒有證據!』朱婆婆想對她尖叫,卻虛弱得喊不出聲。
『綁我的宋老伍死了,跟他接頭的嚴正也死了,我當然沒有證據。不過,跟你這種玩陰的人,我根本不需要證據。』她冷笑連連。『朱樂姿,你心裡明白我的出身。要是下回你再敢欺負我娘,我會如法炮製——要人在王爺府裡也來一場擄人勒索的戲;江湖、俗野的兄弟,我認識的不會比朱婆婆少。只要我一聲令下,我看你能不能熬過那些毀你名節的閒言!』
朱樂姿再也囂張不起來,事實上,從侯浣浣說出綁架她是主謀者時,她就怕了;而接下來這些威脅的話,更讓她駭白了臉。
『我娘不是嘴碎的人,你要是安分點,絕對沒人會拆你的台,可你要再這麼瞎攪蠻纏,我有的是法子讓你身敗名裂,到時不要怪我連最表面的姊妹情分都不顧!
事實上,這是你逼我的;另外,我娘對你多少還有些情分在,你最好對人放尊重些!』侯浣浣看著她嚶嚶哭了起來。
『你不敢這麼做!父王會幫我。』發現總是會幫她的朱婆婆呆在當場,完全被制死了,朱樂姿哭著跑了出去。
朱婆婆頹力地跟出去,不敢對視侯浣浣。
『小黎,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卜家寨沒別的,就是有這麼點小本事。』她聳聳肩,神態輕鬆自然。『她們不會再找麻煩了。以後您可以清靜過日子。』
『你跟卜家還有聯繫?』蘭嵐驚異,接著又慌起來。『小黎,你忘了賀大人被殺的事嗎?那些人不能沾的。』
『我不會忘本,阿娘。』
她嚴肅地望著蘭嵐,那目光中似乎有些指控。
蘭嵐竟駭得退了一步;文海究竟是怎麼養大這孩子的,撇開那豪放不拘的舉動不說,這孩子好像從不知妥協為何物!
『我是為你好。』她囁嚅。
『用謊話把我關在一個我根本不想待的地方?不,我不相信你是為我好。』她搖頭。『我不會忘本的,一如我沒忘記,真正的我叫什麼名字,來自何方;甚至,該回到哪裡去。』
『你……小黎,要娘怎麼做,你才會開心,你告訴我……告訴我!』她落下淚,傷心地問。
『我不要娘做什麼。』她搖頭,神情依舊淡漠。『別哭了!她們不會再來煩您了。九王爺很疼你,這樣,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你去哪?』
侯浣浣飄匆一笑。『您知道的。』
『婚約……婚約怎麼辦?』
『我不會嫁給狄無塵的,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感覺。』立刻,她對自己出口的話起了質疑,真的沒感覺嗎?那些因他而起的曖昧心情,她到現在還理不出頭緒。
或者是他的氣勢太強了,她從來,沒這麼處處落於下風,一定是這樣,侯浣浣沒有再看蘭嵐—眼,她很瀟灑地走了。
離開王府,她根本沒直接到轎子那兒,背著包袱,她攀上花園裡的一棵樹,身手矯健地蕩過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