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如此,她連脖子上的金鎖,甚至皇上親賜的鐲子也摘下來。粱紅蔓幾乎被侯浣浣此舉嚇得不輕,急忙把東西推回給她,然後拉著妹妹連連退後。
『不行!不行!姑娘,這太貴重了,咱們受不住、受不住哇!』
狄無塵似乎也被她弄得有些錯愕,但隨即,那冷淡的眸子透露了些許溫暖。她永遠這麼教人措手不及嗎?但,上天明鑒!他卻欣賞這樣的她。
而且,感謝她的仁慈和慷慨,少了那堆女人家的玩意兒,至少他以後不怕這丫頭的偷襲了。
『拿去!拿去!這玩意兒我多得很,去當了它,換些錢好替你爹治病。』侯浣浣進逼幾步,連同金鎖片,又把一大堆沉甸甸的首飾全數遞給粱紅蔓。
『可是!』粱紅蔓呆呆望著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碰上這種怪人。
『別可是了,紅蔓,這位姑娘非常有錢,就是脾氣怪了些,你趕緊收下來,省得她跟你這麼推來推去,最後不耐煩了,她很容易翻臉的!』
『狄無塵,剛才要你說話,你不吭聲,現在舌頭又變長了是不是?』侯浣浣冷哼一聲,轉向梁紅蔓銘感於心的臉。
『那,紅蔓給浣姑娘磕頭。綠蔻,快過來謝謝大恩人,爹有救了!』梁紅蔓含著淚,一次又一次地朝她拜下去,侯浣浣急忙把那對姊妹扶起來。
『快回去吧!你爹的病要緊,千萬別耽擱了。』她催著梁紅蔓。
送走了梁紅蔓姊妹倆,侯浣浣的心情忽有說不出的快活;她負著手,邊走邊輕快地哼起歌來。
『改變主意要跟我回去了嗎?』
她僵住了腳步,該死!這個一事無成沒別的,就是潑冷水的本事好得很,一句話便把她的沮喪和忿怒再度挑起。
無法可想,她往黎軒小築的方向移過去。
『我真恨你!』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他錯愕莫名。
狄無塵望著她快快不快的臉,他並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夕陽垂直地在兩人間灑開一片金黃,那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感情忽然咬住了他。
走沒兩步的侯浣浣,手臂忽然被他緊緊拉住。
『幹什麼?』她似乎懶得再跟他吵,口氣倦得很。
他在乎她的,他心裡對自己喊著:狄無塵,你真的在乎她的,要不然你早在帶她回來的那天,就拂袖而去!說什麼要等天豪回音,全是假的,那都是借口,你留在京裡,都是為了能多看她幾眼。
刑場上,即安要他三思而行,說的並不是他對嚴正動手的事;原來即安早就看清了他殺掉嚴正的後果。狄無塵恍然大悟,整個人仍處在一種震驚的狀態下。
『你的話是真是假?』他問。
你喜歡她的,狄無塵,你在乎她的,是你自己死腦筋、你自己笨!
威脅嚴正的那一簪,剌的不是她的胸口,而是狄無塵向來守得嚴謹的感情,他所有的防線,早就被她徹底攻破了;終於,狄無塵明白了那些理不開的情緒,全都是因為她!
明知她不喜歡王府,但他還是想盡辦法逼她回來,這原因並不單單是為了王爺,而是婚約!因為要留住她的話說不出口,所以卑劣地用這個法子強佔走她的幸福。
他凝視她的臉許久,暈黃的光芒把她亮晶晶的眸子映得特別美麗。生平第一次,他想吻住她漂亮的眼睛、漂亮的眉,還有那半張的雙唇。
『呃,你想說什麼?』
那是第一次,她在他無慾無求的乾淨眼裡看到男人赤裸裸的慾望,侯浣浣開始覺得不對勁,想要有所反應時,卻因狄無塵的忽然放開而傻住。
『走吧!』他偏過頭去,粗聲說道。
而她,只能緊緊護著自己狂亂奔跳的心臟,臉上漫開的紅暈不輸彩霞。
* * *
回黎軒小築後,侯浣浣反常地沒有再野心勃勃地下一波的逃跑,她沒有辦法!
因為她滿腦子都塞滿了一張窮凶極惡的男人的臉。
到現在,她還沒問他為什麼把鬍子給刮了;討厭!侯浣浣紅著臉,對自己的反常有些氣惱。
完了!她用力地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一定是哪裡不對勁了,都怪他沒事幹嘛那樣瞧她,還是沒鬍子的一張白淨臉孔,把她弄得神經緊張後,自己又沒事一樣地跑掉?
『郡主,馮公子來了。』小雁在門外通報。
『哦!』愛理不理地應了一聲,她想到狄無塵可能會跟這個愛傻笑的馮即安一道,她立刻跳起來。
『你!』她視而不見地看著馮即安,對他身後猛張望著。
『就我一個,老大沒有來。』一看她那樣,馮即安開始發笑。
『我——』她警覺地收回目光。『誰說我找他來著?胡扯!提起他就生氣,巴不得他別來!』
這兩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嘴硬,馮即安歎了口氣,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老大那塊木頭,果真沒什麼進展;受不了!要換作是他,早跟美人人洞房了,哪還等到現在……
就可惜這朱清黎心不在他。
『老大要我搬進這兒,好在他離開的時間可以對嫂子善盡保護之責。』他看著她,慢慢地說;然後,把她由鎮定到驚惶的戲劇化表情放進眼底,馮即安開始大笑。
『離開?』她呆呆地把他說的話重複一遍。
他沒回答,只是笑得更愉快。『嫂子難道不知,他昨晚跟王爺延了婚期?』
『離開?』她還是呆呆地念著那要她命的兩個字,完全失去了主意。
『對呀!他有急事待辦,先走了。你知道老大的為人,他就是那個樣。』說完還搖搖頭。
『離開?』她的聲音發寒,整個人都清醒過來,當她一想到今後他都不在身邊的情景,侯浣浣的心涼了一截。『有沒有說到哪兒去?』
回答她的是馮即安英俊的笑容。
但是,這種可以迷死女人的詭異笑容,在侯浣浣看來卻很欠揍,她懊惱地用力推開馮即安,穿過月門,直直朝馬廄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