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青簡直為之氣結。「你要再出言無狀,我就翻臉不認賬。」反正跟這種卑鄙小人,也不需要信守什麼承諾。
「沒有人能對我言而無信。」他突然前傾,將鮮明的五官全部湊往她眼臉下。「最重要的是,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忙。」
「那就該知道什麼叫低聲下氣、軟語相求。」她一時很有小人得志的不可一世。
「再要囉嗦,我就在這裡吻你。」他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你敢——」
一句話未盡,他已迅雷不及掩耳的含住她的唇,用最情慾、狂野的方式將她逼困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過了有五百年那麼長,他才心滿意足的放開她,賊笑地端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袁子青驚訝萬分的瞪看他,心底暗暗忖度,此仇不報非君子!
「快去吧,晚了說不定對方就聞風逃逸了,屆時你又得重新找別的線索。」
呵,他不提,她竟忘了。顧不得剛剛點的主萊還沒送來,她抓起外套就匆匆往外走。
「小姐。」服務生追了上來,手中提著一個精緻的紙袋。「你的烤牛小排。」
「怎麼知道我要外帶?」
「詹肯斯伯爵交代的。」服務生把紙袋交給她,並且非常恭謹的幫她穿上大衣。
袁子青接過那猶熱騰騰的紙袋,忿忿的回望著滿臉得意笑容,正朝她揮手道別的華德。
☆ ☆ ☆
就是這裡了。
袁子青雙手緊抱著背包,遲疑地站在地下室入口,躊躇著該不該這樣貿然的走進去?
萬里尋愛已經夠瘋狂了,難不成還得直搗賊窟,奮勇殺敵?
涉險之前,似乎應該先打個電話給雪蘭,免得萬一慘遭不測,連個為她奔走求救的人都沒有。
「什麼?!」當雪蘭高八度的嗓音從手機裡傳出時,她就後悔了。
掛了電話她才想剛剛忘了順便叫華德詹肯斯把對方的來歷、身份、人數、有沒有前科,一併查清楚。以他的神通廣大,想必查出這些資料,也是輕而易舉。現在,她得靠目己,和一點點運氣。踩著微顫的腳步,她來到燈光幽暗,煙霧瀰漫的地下室,赫熱發現這是一個小型的表演劇坊。
小小的場地,擠了各色人種,黑的、黃的、白的,扯著喉嚨在樂聲中談笑,大家好像沒注意到她的突然闖入,抑或根本不在乎她是誰,來幹麼的。
一位戴著長高尖帽、緊身黑衣外,披著大斗篷的白人女子,忽地從人群中起身,走到前面麥克風旁,開始用各種音律念詩,她清脆柔亮的嗓音,馬上令底下的喧鬧鴉雀無聲。
接著下來兩位黑人男子,一下念、一下唱,一下吹薩克斯風,先是爵士,接著雷鬼、藍調,完全的呈現他們的才華。
好不容易等到一個空檔,袁子青轉過臉,小聲的問著旁邊的一名女子。
「請問你知不知道有個叫茱莉的小姐?」
該女子一聽,立刻現出困惑的表情。
「我們這裡有三個茱莉,一個回美國了,一個被房東趕出去,還有一個就是我,你要找的是哪一個?」
這個嘛……
袁子青愕然地望著眼前這個人高馬大,叼著香煙,挽著長髮,江湖味十足的茱莉,吞吞吐吐的說:「其實,我真正要我的是宋思齊先生,他的英文名字叫凱文宋。」
「他呀。」茱莉臉色倏地一變,談不上是變好還是變壞,總之她馬上邀袁子青到表演場地後方的小會客室商談。
推開雕花磨損得厲害的厚重黑門,柔美的古典音樂流洩出來,燭光映照著木頭傢俱,咖啡香混著煙味,牆上掛滿古舊的板刻和海報,窄窄的木梯通往一樓,另扇門後,就是劇場的會客室。
「你就是凱文的台灣女友?」一進門,茱莉就直接了當的問。「沒想到你真的找來了。」
「認識他?」太好了,尋尋覓覺那麼久,終於有了具體的線索。
袁子青一興奮,居然忘了這個叫茱莉的女子很可能就是歹徒之一,而自己現在正深入賊營,大有被剁成肉泥喂野狗的危險。
「誰不認識他。」茱莉往門外吆喝了幾聲,走進來四五個男女,經她簡略介紹,大伙無不給袁子青熱情的擁抱。
「我們表演這麼多年,沒見過一個比他更拚命、更厚臉皮卻又頗具慧根的人。」
茱莉幫袁子青倒來一杯純咖啡,苦得她險些嘔出來。
眾人見狀,便七嘴八舌的數落她的粗心大意,一名男演員立即幫她換來一杯甜滋滋的果汁。
「你們和他這麼熟,一定知道他是被誰綁架了。」總算輪到她說話,趕緊切入正題。
「綁架?」大伙陡地一陣瘋狂嘲笑,「誰會綁架他?是誰告訴你這麼荒誕不經的事?」
「是宋思齊。」袁子青鉅細靡遺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們詳述了一遍。「如果你們還當他是朋友,就請無論如何幫我把他救出來。」
眼見她粉粉的嫣頰上,就要淌下熱淚來,大家不禁詫異地面面相襯。
「容我請教你一個問題?」茱莉正經八百的樣子,看起來竟有一些滑稽。
「說吧。」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沒等她回答,其他人已胡猜一通,「肯定是有『高人』指點。」以一個初來乍到倫敦的外國人而言,要找到這地方,是相當不容易的。
「的確是個長得很高的人。他叫華德詹肯斯。」
顯然這個名字的震撼性遠超過宋思齊。
原本嘻皮笑臉的人,統統自動把上移下滑的肌肉擱回原位。
第五章
月光下,袁子青踩著石階一級一級往上走,腦中不斷浮現出華德詹肯斯的身影。
茱莉說他是倫敦知名的戲劇製作人,是各表演劇場的權威人士,想找到宋思齊,請他幫忙準沒錯。佇立在詹肯斯宅邸的大門口,她忽地心生一種被戲弄的感覺,下意識地覺得華德似乎知道頗多關於宋思齊遭綁架的內情,只是不願意告訴她而已。
今天是與綁匪約定支付贖款的日子,一整天過去了,他們居然連打一通電話來催都沒有,未免和之前的貪婪急躁大相逕庭。這,難道也和華德詹肯斯有關?從來沒想過要好好瞭解一下這個看來不可捉摸,言談處事彷彿莫測高深的英國紳士,宜到今兒一早,發現自己竟在一夜宿醉之後失身,才驚恐地醒悟這個危險的男人,似乎總在她最無助的時侯出現,在她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伸出援手,為什麼?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