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在笑中醒來,迫不及待地又摘了一朵玫瑰花,奔向有他打鼾聲的房間中。「小槿加油!」阿姨對我眨了個眼,笑得欣慰。
我意會地點個頭。而玫瑰花的清香直撲鼻中。
推門而入,我以熟練的動作換上了新鮮的玫瑰,然後走到他的床前,蹲下身仔細凝視著他沉睡的臉。我看著,看著,恍惚了起來,害怕他在沉睡一場後,又把昨夜的一切全都忘懷。突然,他睜開了惺忪的眼,愕然與狂熱的火焰迅速地燃燒在他的眼瞳裡面。而我還來不及會意,便讓他強烈地摟在懷裡,再滾至床邊。不知過了多久,我們在這片愁雲慘霧中,各自守著自己的哀愁。直到他走近我,輕輕的把我摟入懷中。「對不起,對不起……」我似乎聽見了他的歉意。
「為什麼這麼說?」我也低聲地問了這一句。
但,他沒有回答我,只是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神情望著我,說:「我的小槿真的長大了,或許下次我再回來,你已經結婚生子了。」「不、不會的,我會一直等你,等你,等你,而黃玫瑰就是證明!」我用堅定的語氣,試圖留住他腳步的離去。「以後不要再把玫瑰花拿進來了。」他背對著我,讓我看不到他冷漠口氣下表情。「我幹嘛要聽你的。」我握緊拳頭,一副視死如歸的堅持。
「你的脾氣跟你姑姑一樣拗。」
「除了這一樣,在你的心裡,我夏慕槿永遠不及夏季珊。」丟下這句,我落寞地奔向門口。「……小槿」他喊住了我,並一個上前,又把我緊緊地抱在懷中。他激勵地搓著我的髮絲,吻著我的額頭,「傻瓜、我的小傻瓜,我不值得啊!」但,十六年的歲月我都等了,值不值得已不在乎的事了。更何況此時此刻,冉從皓和夏慕槿的的確確在平行線中交會了,而在他屢屢按捺不住隱忍不了的感情中,我收到了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情愫。他可以閃避,但,我會主動出擊!
這天起,我讓自己像是上了前線的戰士,全副武裝、步步逼進。在每一回與他的相對中,我都是使出渾身解地挑逗著他故做嚴肅的神情,而不論他是如何地同我玩著躲迷藏的遊戲。但,狡點如我欲也迅逮到他面具下的柔情。這幾乎可以肯定,他的心中早已在季珊姑姑的陣營中轉移了陣角。或許不多,但畢竟有路可尋。「夏慕槿去找你同學玩,別整天纏我,行不行」」這算是他最「嚴厲」的拒絕了,但對我是毫無用處的。「你不要回加大,好不好?」這是我害怕的事,因為只要他逃走!我縱有再好的法術也都沒用了。「什麼你呀你的,叫皓叔叔。」他一再地用稱呼來拉出我們早已突破防線的距離。「別想,冉從皓!」我拒絕得理直氣壯。
「夏慕槿,你的禮貌到哪裡去了?」
幾次的交鋒下來,我以為我已經勝券在握了。直到這天周圍末下午,我和幾位女同學約了上街逛逛走走。「慕槿,今年的送舊晚會你打算表演什麼?」小文拿著冰淇淋,舔得津津有味。「還沒想呢!」我隨口回答。
「哎喲!你這位「淑女」還會表表演什麼?為了維持你的形象,還不是一場正經八百的演奏!」汪汪搖著頭說。「唉!那不就枯燥無味了嗎?」小文說著。
「喂!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這麼不給自己面子哪!」身為繫上的高材生,我不得不抗議。「這不是面子問題,是熱鬧大事啊!」
「誰像你夏慕槿,整天抱著鋼琴譜晃來晃去,連教室門口那一大串口水直流的男孩子們,你都當他們是空氣,簡直暴殮天物嘛!」汪汪是替那票男生抱委屈。「哎呀!我指的不是他啦!是店裡面那位穿米衫的那一個。」
循著小文的眼光看去,有一剎那間,我以為我看花了眼睛,是冉從皓和薛淺晴!?這麼巧,大家全碰在一起。
就當我正想上前打招呼之際,竟看見冉後皓拿起了店員置於玻璃面上的一隻戒指,以專注而濃重的眼光,把它套進了薛淺睛的手指裡。「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如雷轟頂。
「廢話,不是表白心跡,就是試訂婚或結婚戒指嘛!」景文脫口而出的話,更教我驚心。「不會吧!這一定是個誤會,是個……」突然間,我無法將眼前的一切理解。這一切過於意外,使我久久都無力自混亂的思緒中抽離。直到,汪汪和景文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你不舒服嗎?怎麼蒼白成這副德行?」
「我、我……」我半天吐不出一句。
而這時,我看到了她抱著他,幸福洋溢地自店裡走出,我才驚覺到我的美夢。再一次醒了。不假思索,我倉皇地躲在一旁的牆角,按著心口,目送著他們的遠去。而薛淺晴的面容還在我的腦中一閃而過。她那隨風飄撥的長髮欲放肆地譏笑著我。這算背叛!?我不敢我只是氣她為何瞞我?如果愛情是無法掌握,那她至少該明白對我說,我夏慕槿再不堪,也不該被當成小丑來戲弄。而她竟然還說,我的癡情天下少有!?此時此刻,我的無知才是天下僅有。那些日子,他的溫柔,難道只是因為可憐我?!他的施捨,教我情何以堪?!他的善心佈施,更讓我無地自容。
躲進了無人認識的咖啡館中,我用一杯接著一杯的苦咖啡來殘害自己的悲劇角色。我用了一整晚上,才稍稍止住了淌血的心口;我用了一整夜才把自己可憐的尊嚴再包裝一起我花一整夜,才有勇氣從士林回到陽明山的家中。「小槿,你可是回來了,把我給急死了。」一進門,老爸就扯著嗓門叫著。「對不起。」我無力再多做解釋,只是逕自上了二樓把自己鎖在房中。
「小槿,夏慕槿,你開門哪!」老爸從沒如此緊張過,因為二十幾年來,我從來未曾不知去向過。「爸!」我開了門一臉卷容。「我累了,只要讓我好好睡一覺,沒事的!我還是擠出一絲笑容。「可是,有件事。我必須對你說。」看的出老爸是欲語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