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我不認為還有什麼事可以再擊垮我。
「是……是冉從皓和薛淺睛要結婚了。他們昨晚宣佈的……」
「哦!真的!」真快,他們的愛熱切到迫不及待?!
「你就這樣!?」老爸狐疑著我的淡然。
「就這樣,我可以睡覺了嗎?」
「皓叔叔在嗎?」我的稱呼又代表一切回到原點。
「小槿。你……」阿姨擔尤著我的心碎。
「我很好,只是該自己劃下個句點!」說罷,我平靜地步人冉後皓的房間。「叩叩!」我第一次客氣地敲著門。
「小槿?」開了門的他,有我意料中的不安。
「恭喜你!」我的口吻強自鎮定。
「你知道了?」
「我只是不知道另一件事情,你和淺睛姊是何時開始的?」我望著他,看見了自己的挫折。「這怎麼說呢?」他避了我的眼光,轉過身到窗戶旁,「大約在一年前,我們就在加拿大的一場音樂會上遇上了,這期間我們一起吃過了幾次飯,直到前幾月你們圓了好事一樁。」難怪……他始終不曾穿上我打給他的毛線衣,正如他不要我的愛一樣。「祝你幸福快樂,這是季珊姑姑說的!」我說完了這最後一句。再悄悄地把我的黃玫瑰自花瓶中抽離,黯然走出了牽動我十餘年的房間,也走出了屬於我夏慕槿的夢境。「小槿,我很抱歉。」他說。
「不,該抱歉的是我——」我停住腳步,卻沒有勇氣再回頭。「這些年來,我給的,都不是你要的,我給你的只是麻煩而已。」忍住哽咽的語句,淚眼婆娑的我挺著最後一絲尊嚴走下樓梯,走出我背後一片的同情裡。我夏慕槿的十六年比不上薛淺晴的三個月?!既然輸的徹底,我也無話可說。
他們的婚禮在一個月後的六月裡舉行。
「小槿,別喝那坐麼多。」阿姨用心疼眼神看著我。
「為什麼?今天是我的皓叔叔和我的淺晴姊結婚!你說過讓我喝個盡興嘛!」「小槿,不去敬你皓叔叔一杯?」宣叔叔過來說「冉從宣,別鬧了啦!」阿姨猛拍著叔叔的手。
「阿姨,沒關係,我也正有此意呢!」說罷我又端一杯酒,逕自朝離我始終有十公尺距離的他們走去。「小槿。原諒我、原諒我……」這一個月來一直跟我避不見面的淺晴姊開口了。一次的自作多情,就花了你十六年的光陰,而此刻的我則是捨不也好,是眷戀也罷,甚至是那一缸酒的作用——我再也不會把冉從皓的同情當成愛情,把他抱歉的眼光錯當情愫。至於,看夜景的那一夜——不過是打發時間……
第五章
婚禮結束了!他們去南台灣度了一個禮拜的蜜月。
而我,也整整病了七天,連著幾次的高燒不退,把我的心更推向了黑暗邊緣。但,我就是咬著牙,絕不容許自己有半句呻吟及自憐。即使是最懂我的蘇阿姨,也瓦解不了我早已築下的堡壘。而我,就在這自以為是的堅強中,憔悴了。
「小槿,從皓和淺晴來看你了。」老爸他那「解鈴還需繫鈴人」的想法老套了。「說我睡了。」我不領情地把身子側向牆面。
「小槿她說她睡了。」老爸是擺明了扯我後腿。
「那我們明天再來吧!」這是薛淺晴的聲音。
「我進去看看她,淺晴,你先回去。」他的話,倒讓我驚異,甚至,我幾乎還猜想到薛淺睛略微嫉妒的神情。不知怎地,我竟有些得意!
「別太久,晚上的音樂會不能遲到。」她說。
一盆冷水又澆在我的心底,是啊!他們太有時間可以朝朝暮暮,又何必在乎探視我的幾分鐘?倒是我,還執迷不悟。門又開了,腳步聲輕而緩。我閉著眼,全身緊崩,深怕一個疏忽,又洩漏了我的懦弱。他走近我,坐上了我的床沿,在他那粗重的呼吸中,我似乎感受到一股無言卻濃烈的波動。背對著他的我,用棉被摀住了自己的口,但不急氣的淚卻再也熬不住的潸潸直落了,一滴、二滴……濕透了枕巾。「小槿不要這樣折磨自己,我冉從皓扛不起呀!」一定是我聽錯,新婚愉悅的他,怎麼聲音中仍有心酸的痛?!我忍住好奇的衝動,硬是不讓自己轉頭。
室內又是一片靜默,彷彿是為了彼此懷念著這十幾年來我們共同有過的種種。但,劇已然落幕了,而始終跑龍套的我已下台一拘躬,此刻的他,牽絆的又是什麼?印象中的他,從來都不是如此矯作的!除非——他對我,並非完全無動於衷?!
這個念頭才升起,他熟悉的男人氣味瞬時貼近。他伸出手輕撫著我的頭,並悄悄地俯下身在我的髮鬢邊淺啄。支撐不住的我,終於潰堤了!
我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將自己揉進他的懷中,在這剎那間,我真的感受他強烈不止的顫動。而他也回應了我,用傾注一世的力道抱緊了,用火熱濕濡的唇舌撫慰我。誰說他根本不愛我?!「你心裡還是有我,是不是?!」臉紅氣喘的我,真想看穿他隱密的心頭。「不、不是……」他慌了,慌得迴避我的逼問。
「你只是因為季珊姑姑的因素,而不得不放棄我?」陡然間,我有少雀躍的感動。「胡說,我、我只是希望你能死心。剛才那一吻,算是我對你最後的補償。從今後,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了。」他的神情急速結凍,頓時令我不知所措。閉起眼,側過頭,我不讓臉上受傷的表情被他看透。
「走吧!你的話,我聽懂了。」我虛弱地說。
門碰地一聲關上了,我的淚才開始奔瀉而落。
這天起,我試圖用著一反常態的行徑,來反擊他的殘忍,來保護我早已踐踏成泥的心。我開始和幾個對我窮追不捨的男孩子,大玩愛情遊戲。
「夏慕槿,你受什麼刺激?!連這種讓人癢眼的衣服也敢嘗試?」徐景文在看遍幾次我的「改變」後,終於是按捺不住了。「流行啊!在舞廳裡要穿這樣才夠炫嘛!」說罷,我還故意地旋個身,讓身上的迷你裙更險象環生。「夏慕槿,你還有心情去玩樂呀?下禮拜的晚會表演你準備了沒有?」汪汪的臉色不悅地指責我。「下禮拜的事、下禮拜再說!哎呀!人家來載我了,我走了,拜拜。」甩著一頭長髮,我奔向前方一輛藍白色的機車。「夏慕模,你瘋了,連尹光倫的機車也敢上。」汪汪和徐景文的臉色一定是慘綠加鐵青,因為任誰都知道,電算系的尹兆倫是位聲名狼藉的帥哥,迷戀他的女孩子不少,卻幾乎都怕成為他魔爪下的犧牲者。「安啦!」我無所謂地朝她們揮揮手,隨即跨上了尹兆倫那帥氣的DT,一路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