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歲的我,開始過著不到凌晨不回家的生活。還好這陣子老爸去美國忙他的醫療研究,而這偌大的夏家宅第就只剩我和我的影子在其中自由來去。每當我顛著腳步從花園晃進屋裡,那故意誇張的腳步聲不知是灑脫?還是淒清?但,我依舊和尹兆倫鬼混在一起,尤其是當他那轟隆隆的機車停在我家門口時,在安靜的夜半時分格外引人注意。而我,就是要讓沉醉在溫柔鄉的冉從皓聽仔細,天下的男人不只他一人而已!這夜,我更「變本加厲」地換上最炫的衣服去參加那一票阿狗阿貓的生日派對。其實,誰是誰,我無所謂,只要不要讓我早早回家去看冉從皓和薛淺晴的恩愛纏綿,尤其是望見了他們房間熄燈的那一刻,更令我百轉千回。夜夜失眠。現在倒好,只剩隔日的宿醉!
「小槿,你今晚可真出盡風頭啊!」尹兆倫熄了機車,露出了慾望的眼眸。「是嗎?!」我冷淡地笑著,打算打開門進去。
「不請我進去喝咖啡嗎?」他剎那貼近我,笑得輕浮又邪惡。
「我爸爸會在客廳等我——」我突然覺得,太墮落了,竟然跟這種沒品味、沒水準的人搞在一塊兒。「哎喲!我的冰山美人,你就別再吊我胃口了。」他一把將我攔腰箍緊,而貪婪的嘴就吻上了我的唇際。「放手!尹兆倫,放手!」我試圖掙扎出他的熱情。
突然間,冉家二樓那個熟悉的窗口,我看見了一雙凌利的眼閃過,一股莫名的憤怒讓我失了一切理智——「尹兆倫,你的男子氣魄不止這些吧?」我換上副挑釁的神情,把自己丟了出去。果然,尹兆倫得到了我鼓勵後更是賣力,他狂烈地用舌侵略著我冰冷的臉,而另一支手則探向我那原已半暴露的小可愛裡面——「碰!」巨大的鐵門聲倏地震起。
循著聲響望過去,只見冉從皓穿著睡衣怒容滿面地站在那裡。
「喂!你是誰啊?」尹兆倫不悅地怒斥著。
「我是夏慕槿的叔叔。」聽著他那足以殺人的口氣,說我有多樂就有多樂。「小槿。」尹兆份看著我,滿腹狐疑。
「不准叫她小槿,信不信我會揍你。」冉從皓的青筋暴跳,倒令我嚇了一跳。「你敢?!」尹兆倫也不甘示弱。
「喂!你該走了,什麼事明天再說。」我已經累了,不想再看一場無意義的武俠打鬥,於是三言兩語,盡快把尹兆倫打發回去。直到機車吵雜聲漸行不見,而我正打算推門進人屋內——「你是故意要氣我才這麼做,是不是?」他開口了。
「我氣你?!我憑哪一點會氣到你?!」我立刻反駁著。
「該死!」他激動地上了前,伸出雙手就按住我的肩,「看你把你自己搞成什麼樣,剛才那男孩簡直就是色狼。」他的手過於用力,令我的肩膀疼了起來。「喂!你結你的婚、我談我的戀愛,你我毫不相於哪!」我掙脫了他的手,故作淡然地說著。「你這分明是在糟蹋你自己——」
「自己?我早在季珊姑姑的影子底下迷失自己了,而現在的我,就是全心全意地當夏慕槿。」「小槿,不要這樣,我……」
「從皓。」薛淺晴突然地插嘴了。她披著一件絲綢的袍子,沉靜卻面露怪異地倚在冉家的門口。「淺晴?!你先去睡。」他尷尬地看了我一眼。
「不急,我等你,洗澡水我已經替你放好了。」不知怎地,我覺得薛淺晴這句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這……」對他兩難了。
「晚安。」突然間,我像洩了氣的皮球,連嘲諷的力氣都沒有,遂逕自走進大門內,把冉從皓的愛恨情仇全摒在身後的門外面。癱在床上,我有想哭的感覺。就在今年,我同時少了一位良師益友及一位心愛的男人,讓我的世界頓成殘缺。撫著自己身上的小可愛及短得離譜的鬢鬢牛仔褲,我不禁迷惑萬分。究竟這真是我要的感覺?!抑或是我在絕望之後,急於想掙脫禁錮我十幾年有季珊姑姑陰影的一切?!就像是賭桌上的勝負已分,而我手中經營良久的籌碼頓成廢鐵。該丟不該丟?!我已無力分辨。「姑姑啊!姑姑,我畢竟不是你,即使頭破血流也得不到他的心,而贏我的薛淺晴,卻有你的三分神韻。」望著天花板,我不禁喃喃自語。原來,最大的贏家還是早已結婚生子的姑姑您呀!
經過了這一晚,我的行為舉止又稍稍收斂了些,倒不是因為冉從皓的生氣,而是因為老爸讓蘇阿姨的小報告給嚇回台灣了。當然,還有那一年一度的送舊晚會,我在汪汪和景文的緊迫盯人術中,硬是推掉了好幾次約會。「小槿,你這次準備表演哪一首曲子?怎麼都沒聽你提起?」蘇阿姨上我家來,就特地為這樁小事。「哦!今年我不打算彈鋼琴。」我看著電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不彈鋼琴?!那你要唱聲樂羅?」
「嗯!可以這麼說。」我不太敢把「事實」抖出來。
「好哇!好哇!今年捧你場的人會特別多。」
「啊?!蘇阿姨你在說什麼?」我驚覺了起來。
「跟以往一樣!只要是你夏慕槿的表演,我們全家一定會到場當『鼓掌大隊』!」蘇阿姨的提醒已經是讓我愣了一下,而她那興奮愉悅的神情就更教我有捧腹的感覺。因為這一次,我答應了尹兆倫的搖滾樂團,準備來一段火辣的勁歌熱舞……「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這表演怕會影響了你的胎教。」蘇阿姨已有三個月的身孕。而我,卻早已預見他們臉上滑稽愕然的模樣。「就是因為胎教才要去嘛!我們一大家子都會去看你這位鋼琴仙子。」蘇阿姨的話,我愈聽愈心虛。但,或許是心中的委屈余息未平,我仍想藉機放縱自己,嘗嘗不當夏季珊傀儡的滋味是如何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