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是我發神經,別介意。」藍芷頤把被子蒙住頭,縮在棉被裡。
漸漸地感到炕上傳來的溫熱,這時才知道一個普通人冬天為何得睡在炕上。
「你冷吧?上來,你的元氣已經抵不住冷了。」許久她掀開被子,好意地說。
杜君衡才不想,寧願冷死,也不要哪天她又指控他不顧她的清譽。她以為只有她才會清白受損似地,他可是要出家的,如果有什麼差錯,就什麼也別談了。
「是我的主意,就不會賴在你頭上的。」看他那委屈的神情,她居然也猜出他想的是什麼。
藍芷頤懷疑他真的大她七歲?那孩子氣就和她的寶貝弟弟沒兩樣。七歲?突然明白他會把她當作芷兒的化身的原因,她的名字有芷字,也正巧和他差七歲。
「不必了,我還挺得住。」杜君衡決定不受動搖。
「對自己沒信心?」她倒想試試他的定力,是否真如他認為的那麼好。
他果然不為所動,用激是沒用,當然更不可能被誘惑了,談條件他也是高手,就只剩一個動之以情,但犧牲太大,要她示弱她辦不到,她不是願意裝軟弱的人。
只是藍芷頤不知道自己不必假裝就很軟弱,還在復原的身子,禁不起幾個時辰在寒風中看診,不住地打起寒顫。
杜君衡一看不對勁,立刻前去看她的情況,果然是受了風寒,他拿出懷中的玄石放在她手中。這玄石只要接觸人體就會產生熱能,可去除一切風寒,這些天如果不是有這塊玄石,他只怕早成冰棍了。
「你不上來,這東西我不要。」談判才符合她藍芷頤的行事風格。
他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和一個不要命的人較量,實在不該奢望會贏,只能以退為進,保住了她的命,他就算得到最後的勝利。
「這樣的天適合秉燭夜談。」杜君衡坐在炕上,邊說邊拿另一條棉被包裹自己。
藍芷頤也同意,可是他們都高估了彼此的體力,一個是大病初癒禁不住勞累風寒;一個則是積勞成疾,很快地都睡著了。
杜君衡拖著疲憊的步伐由典藥局回府,他過了忙碌的一天,一清早就讓尚書府的人請去看尚書的母親。每回天氣寒冷,他的病患也特別多。
但最掛心的是他的芷兒,早上出門前,她還沒醒,但體溫微高,偏偏一出門就抽不了身,不知道她情況怎麼樣了?
一進西廂客房,裡面空無一人,她所有的東西都不在,他想起了藍止臻要帶她回去的話後頹然地坐下,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覺。
那種感覺對他而言非常陌生,不知如何形容,他的心一向少有波紋,更別說起伏了。在芷兒重新進入他的生活以來的這些日子,他已經幾次警覺自己亂了方寸,卻都不是現在的毫無頭緒。
他理清自己的思緒,既然幫不上芷兒什麼忙,讓她回去和家人團聚是最好的,她現在沒有隨時會有危險的生命威脅,他有什麼理由認為她該留下?
只是她現在生病了,他有理由也有義務去看她,她是為了幫他義診才生病的。給自己找到很好的理由後,杜君衡又讓人備馬去昭陽王府。
柳瑤卿意外地看著杜君衡,他不但有病容,還有愁容,「表哥,你怎麼了?和半年前剛病好時沒兩樣,為什麼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有這麼大的改變?」
「止臻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她看了半天沒看見藍止臻覺得奇怪。
一聽這話,心下更肯定了,杜君衡只覺得蓋止臻應諂通知他一聲的。
「你有孕在身,行止要斂著點,玩心不可太重,別動了胎氣。」他關心地說。
柳瑤卿懷著滿心的喜悅點頭,接著她關心地問道:「表哥,你又病了嗎?」
雖然他搖頭,可柳瑤卿卻很明顯地看出他不舒服,她伸手探探他的額頭,覺得有點燙,但不太確定,她又用另一隻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他把她的手拿開,就在這時候,藍止臻進來了,眼睛緊盯著杜君衡的手。
柳瑤卿見他進來,立刻上前拉他的手過來,直接貼在杜君衡的額上。
她熱切地說:「快看看表哥是不是病了?我都分不出來。」
藍止臻心下雖然不高興,可還看得出妻子的確無心,而姊夫剛才也只是把她的手拿開而已,只是這對表兄妹也該避避嫌吧!加上他才從姊姊那裡回來,正莫名其妙地吃著飛醋,更決定藉機報點小冤。
「再重的病,有個柔情表妹如此關懷,也可以不藥而癒。」他怪聲地諷刺道。
柳瑤卿白他一眼,知道他腦袋空空,腸子又打結了,也不想理他。
「芷兒呢?」杜君衡沒見到她人覺得奇怪。
藍止臻更奇怪他怎麼會問這個問題,他反問道:「什麼意思?」
「你不是帶她回來嗎?」不知怎麼地,杜君衡的口氣少了平日的和緩。
「我是不懂禮數的人嗎?要接姊姊回來至少也會知會你這名義上的姊夫。」藍止臻一臉怏然地加重「名義上」三個字。
「她去哪了?」杜君衡不理會他的語中帶刺。
「不知道!」藍止臻不想告訴他。
「止臻!」柳瑤卿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麼都失了風度。
杜君衡心想人道是愛屋及烏,這刁鑽的小舅子卻賴屋及烏,連姊夫也賴上了。
「那麼打擾了!」他只想趕快回去。
「慢著!你可別傷了姊姊,否則我不會放過你!」藍止臻心不甘、情不願地說,算是把姊姊交給他了。
杜君衡在自己的北院書房中找到藍芷頤,她把書房稍作佈置,將床前十步間擺了個屏風,隔成了個小房間,而她正坐在書桌前看書。
對他一聲不響地就進來,頗不以為然,「你不知道進入臥房的規矩嗎?」
見到她頓時安心之後,他心下不免怪她一聲不響就行動。
「難不成進來前,還得齋戒沐浴?」他雙手撐在案前,語帶挑釁。
他顯然是來興師問罪的,居然搬弄他的道士術語了,不過看他一臉倦容,可以不和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