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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我一定會好好侍奉你的,不管你是要吃飯、喝水、洗澡、上茅房,我都會服侍得妥妥帖帖!」

  任烜寒著一張臉,打算沉默到底,讓少年識趣的離開。不過,顯然這渾小子天生少根筋,不會看人臉色!

  少年又開口了:「師父,我們要去哪裡啊?」

  「很遠的地方,而且很、危、險!」任烜齜牙咧嘴的恐嚇,要他知難而退。

  聽到任烜這樣回答,少年不以為意的又說起話來:「很危險啊?沒關係,再難走的路,徒兒都會跟著你走的。」

  是嗎?任烜挑起一邊眉毛,對少年的膽識稍稍感到佩服。他看向少年,冷淡的目光逐漸柔和起來。

  這小鬼似乎是個可造之材,若不是自己急著去新疆,收他為徒也不是件壞事嘛!

  「因為……」少年隨即又天真爛漫的對任烜笑開了臉,「師父你有那麼厲害的神功,一定會保護我的!所以跟著師父,徒兒不會有危險,你說是不是?」他的小臉上掛滿了孩童的無憂無慮,與不知從何而來的完全信賴。

  任烜柔和的目光瞬間又轉為凌厲,瞪著少年開心的笑臉,任烜當下做了決定。

  這小鬼是個麻煩,一定、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別再跟著自己!

  ※※※ ※※※

  任烜和那少年此時在安定城內某座客棧。

  「嘶--呼嚕呼嚕……嗯嗯……好……咳嗯……咕嚕……唔……」

  聲音停止的剎那,四周安靜到連老鼠奔過頂上樑柱的聲音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任烜瞪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碗盤,連口飯都還沒扒進嘴中。碗盤交疊的縫隙中隱隱可見後面有個黑影在晃動,他放下碗,瞇起了眼,看著那黑影的舉動。

  坐在碗盤後方的少年抹抹嘴,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好飽啊!他已經好久沒這麼滿足過了,肚子中那種充實飽滿的感覺,是任何事都不能比擬的舒暢啊!

  無視客棧內眾人訝然的神色,少年又伸出手探向一個碟子。

  碗盤的另一頭,任烜因這個動作而劍眉一挑。這小鬼還沒吃夠嗎?

  打從兩人一入客棧坐走後,少年就眨巴著眼用近似渴望的目光望著他,欲言又止;而當自己將菜單遞給他,說了句「想吃什麼就點。」之後,就瞧見那小鬼神色陡地一亮,劈哩啦啦的將那份單子上的菜名從頭至尾復誦了一次……這麼說也不盡然全對,因為很多字他也念不出來,但那跑堂的竟也很有默契地將那些菜全端出來了。

  從第一道菜到最後一道菜上來的時間裡,少年的筷子從沒停過、碗從沒放下過、聲音也從沒停止過,直到那聲飽嗝傳出,一切才又恢復靜止,怎麼現在又要吃了?

  從縫隙中,任烜看見少年將那個碟子上剩下的一塊紅燒肉夾起,遞給他,「師父,這個給你吃。」

  這可是他在「百忙之中」特地替師父留下來的呢!

  任烜的嘴巴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吃吧!我不餓。」看見少年那種有如乞丐般的吃相,還一直聽到可怕的狼吞虎嚥聲,已夠讓任烜倒盡胃口了。

  難道都沒人教過這小鬼吃飯時該有的禮節嗎?

  一陣亮光閃過--

  任烜敢發誓他真的有看見少年眼中的那抹竊喜。

  然而少年卻在一吞口水後又囁嚅道:

  「徒兒吃飽了,這是徒兒特地留下來孝敬師父的。」

  吃飽?廢話,在吃了五碗飯、三盤菜、一隻雞、一碟紅燒肉和兩條黃魚後,能不飽嗎?更別說這飯錢是他任烜付的。孝敬?等這小鬼會賺錢後才有資格說這種話!

  任烜沒好氣的懶懶回道:「你就拿去吃吧!我現在不餓。」

  那道亮光又是瞬間一閃--

  「那……」少年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徒兒就不客氣了。」

  沒有遲疑,他使將那塊紅燒肉咕嚕一聲吞入腹。

  還真快!

  唉……

  任烜頭痛的揉了揉額角,思索著接下來到底該如何是好。他頎長的身形在高疊的碗盤映襯下,竟顯得有些渺小無力了……

  ※※※ ※※※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在掏錢付了為數可拐的晚飯錢後,任旦無奈的瞪著坐在對面的少年問道。

  兩人現在在客棧房間中,縱使天氣寒涼,但窗戶還是大開,任寒風呼呼灌入。

  少年一某,隨即搖搖頭,「我忘了名字了。」

  「忘?」任烜拿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口,「父母替你取的名字會忘……咳!」天哪,這是什麼水酒啊?讓他差點要吐了。

  他嫌惡的伸手欲抹掉唇畔殘留的酒漬,我見少年好心的拿來一條布巾往他臉上擦。

  「師父,徒兒幫你擦。」自己好歹得克盡一下為徒的責任。

  任烜還來不及拒絕,布巾就抹過他的唇角,留下一道污痕。他連忙抓住他的手低吼:「夠了!」

  奪下少年手中的布巾,任烜差點又要作嘔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髒得很又有股惡臭撲耳,他將布巾丟至一旁,趕緊用衣袖揩淨自己唇沒的污漬。

  雖然痕跡是擦乾淨了,但是胸口逐漸升起的怒火與不耐卻不減反增,任烜按捺住滿心不快,又問:「你的名字到底是什麼?」

  這小鬼該不是哪來的逃犯,才不願吐露吧?那正好,他可以將他往官府一丟了事。

  「我是孤兒,之前收養我的伯伯替我取過名字,可那字好難寫,所以久了也就忘了。」

  少年哀怨的瞅著被任烜丟棄一旁的手中。為什麼師父不接受自己的服侍?這樣會讓他更無以回報師父餵飽自己的大恩大德啊!

  師恩浩蕩,看來,自己一定要一輩子跟著師父,再伺機報答他!

  沒察覺到少年心中的執念,任烜對他的回答有些愕然。

  「你是孤兒?那收養你的伯伯呢?」該不是死了吧?自己這一間會不會牽動到這小鬼的心傷?瞧他一臉泫然欲泣,任烜有些歉疚。

  窗外的秋風不斷灌入,將燭火次得搖搖晃晃好一陣。少年想起身將窗戶關上,卻被任烜賞了一個白眼,又乖乖坐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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