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溝通了。」
「妳……不可理喻!」
「是你對不起我。」
「小竹——」
她切斷了電話,起身快步走出房外,站在簷下的迴廊,從陰灰厚重的雲層中透出一絲微弱的陽光,它灑在庭園,但帶不來溫暖。她眨了眨眼,仰起頭倔強地把泛酸的濕意硬逼回去。
為愛情流淚的女人是傻瓜。
她不當傻瓜。
Shit!翟英傑瞪著話筒,這是報應還是怎地,她總是叫他踢鐵板!他又按一次號碼,敲到一半手指停住,挫敗地掛了回去。
沒用的,他的話她根本不聽,他知道她的固執,比較起來她寧願相信韋瓊伊的清白而不是他的,不見面是別想解釋清楚了。
他這是招誰惹誰呀!這種被栽贓又百口莫辯的感覺……究竟要怎樣她才肯信他?從沒一個女人讓他這麼沒轍,忽然十分懷念過去那個灑脫的自己了。
但沒辦法,他就是惹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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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天,天野貴司都奉命陪在韋梨竹身邊,跟著她出門、購物、洽公,安靜地陪在一側,不論他心裡是否樂意,他都是一位嚴謹順從的好伴侶。
「小姐。」韋梨竹坐在花園中,他走到她身畔。
「你永遠也改不過來嗎?」從小到大她不知糾正過多少次了,但貴司總是謹守分際。
「習慣了,這樣稱呼比較自在。」他臉上的神情嚴肅低斂,少有變化。
「別忘了你是我表哥。」她抬頭示意:「坐吧。」
他坐下,但不像平常隔著距離坐在對面,而是選擇她身旁的位置,和韋梨竹並肩賞看園中的景致、天上的雲。
「妳離開台灣一個星期了。」他說。
「嗯。」
「還不打算回去?」他知道「凌雲」的公務早已解決。
「我想多留幾天,喘喘氣。」
「妳有心事。」他直接點出。
韋梨竹心緒一收,看他。「你想說什麼?」
「逃避並不是妳的風格。」他的目光直視前方,輕聲道。
她微怔,準確無誤被點中心裡的事,她是在逃避。
「我才沒有,你在胡說什麼。」她嘴硬。
「翟英傑。」
她眼睛瞠大。「你有沒有告訴我母親?」
「她只知道這個人,不知道你們在交往。」顯然天野貴司幫她瞞住了。「妳喜歡他嗎?」他問,這才低頭轉向她,還是那嚴謹的表情,猜不出任何情緒。
韋梨竹垂眼,明白在貴司面前是藏不住的。「喜歡,非常喜歡。」否則不會把心交出去,現在也就不會這麼苦、這麼惱,更不會沒志氣地躲在這兒整理情緒。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冷靜理性、堅強能幹,沒有問題是解決不了的,想不到碰上愛情的事會這樣慌然失措,完全不成氣候。
「那就別躲,要分要合當面說。畏縮躲藏是沒有用的,這道理妳比我清楚。」
「我已經沒有把握了……喜歡一個人,會想要完全獨佔,我不能容忍他的背叛。愛上一個人是多麼難得,可是要對方符合我的期待又是多麼難求。」縱使翟英傑矢口否認,但她心底已經有了陰影。
「以妳的自信,不該懷疑自己的眼光。」
天野貴司話不多,但他總能一語切中重心。她說不相信翟英傑,其實——是不相信自己。
她錯愕地看他。
「會讓妳喜歡的人,我相信一定不差。」
「我以為你應該阻止我。」但他的話聽起來卻是鼓勵她回去見翟英傑,這可不符合母親的期望。
「我不會。」他說。「妳從小就優秀出眾,而且十分有主見,在我認為,擅自替妳作任何決定都是多餘的,妳知道自己要的東西,而妳不要的……也強迫妳不得。」
這話說得很清楚了,她母親雖然一廂情願,但貴司讓她自己作選擇。
「貴司,坦白說這幾天陪我,你心裡勉強嗎?」
他看她,平抑的嘴唇難得揚起輕淺的弧度。「不。」
「你對我媽媽總是言聽計從,不管她有沒有理。」
「因為她是唯一讓我服氣的人。」貴司答道,原來這就是他的理由。三木玲子收養他、栽培他,而他不只感激她,也崇拜她,所以如此聽話。
所有施恩望報的人都想遇到天野貴司這種人。
韋梨竹聞言笑了。「如果可以,我還真希望自己喜歡的是你。」
他的確是萬中選一的好對象,也許嚴肅無趣一點,但是聰明體貼,而且溫和,難怪母親非要撮合不可,如果她喜歡貴司那就皆大歡喜了。她說完看見他眼睛對著她,她把臉蛋湊過去,在碰到他的嘴唇之前側過,輕淺吻了他的頰邊。
如果,終究只是如果。
「你也有喜歡的人嗎?」
他的神情明顯震盪了一下,看著她。「有。」
「是嗎?」她微笑,他也有啊,這樣母親可真的不能勉強了。「我決定回台灣了,謝謝你,表哥。」他說得對,逃避不是她的風格。
她叫他表哥……
天野貴司凝望離開的纖細背影,一向斂沉的眼中閃現從來沒被發現的熱情,但很快地,又回復於無形。
她不知道他情願喊她「小姐」,是因為不想把她當妹妹。
而他不阻止她,是因為明白自己永遠也得不到她。
第八章
東京
翟英傑站在唐桑式的豪宅前,目光炯炯地盯著氣派的大門。
他真的來了,而且勢必帶她回去不可!
經過通報他被領進屋裡,卻沒見到韋梨竹,出來接待他的是一名年輕男子,穿著筆挺的西服,面無表情,但眼裡的精光沒被翟英傑忽略。
兩人對望一眼。
這人是誰?算了,不重要。
「我找韋梨竹。」他用略帶生硬的日語問。
「她不在。」對方竟然稀奇地以流利的台語回答。
翟英傑楞了下,這位仁兄是日本人還是台灣人?「她去哪裡?」他這次用標準的中文問。
但對方顯然並不急著回答問題,他好整以暇地坐下,打量了翟英傑一會兒,才又吊胃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