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年在端午前三天都會準時到達的探蘭,今年卻異於平常地,連個影子都沒看見,都已經過了申時三刻,還未見有任何的蹤影。
「夏老爺子,請問一下,你是否知道陸姑娘在什麼地方?」杜乘風抱著孱弱的身軀,撐著傘前來夏逢春種植藥材的藥田上。
夏逢春與鴛兒戴著斗笠蓑衣,正在趕忙采收新藥,像是一些當歸、黃耆、龍艾、百里香,這些都不能被雨水浸泡過久,否則便很容易就影響到品質上的問題。
「我說杜公子啊,你體內餘毒未清,還不適宜下床來走動,加上外頭天氣溫差甚大,很容易讓你身體再起變化的。」夏逢春緊張地放下鋤頭,跑到他身邊來好言勸說。
「我無所謂的,你瞧瞧,我精神可好得很,你又何必大驚小怪呢?」杜乘風一點也不曉得夏逢春扎的針,開的藥方子只能治標,萬一再過兩天,找不到獨門的解藥,恐怕蠍毒將會衝過穴位,往心臟的方向快速流去。
「杜大哥,你以為現在精神很好就真的沒事嗎?坦白說,你那……唔唔……」突然一隻大掌從鴛兒後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搗住。
「杜公子,你別聽鴛兒胡說八道,這小孩子年紀小,不懂就是愛亂說話。」夏逢春嚇得捏了把冷汗,萬一讓杜乘風知道,為了不影響他的心情,才刻意說了這個善意的謊言,那他鐵定是不會諒解,還會責怪他們知而不報。
看著這對爺孫倆行跡詭異,更是加深了他心裡頭不少疑惑。
「那麼你們能不能告訴我,陸姑娘究竟到哪兒去了?我一整個早上都沒見到她的人影,這裡她人生地不熟的,我怕她會突然走岔了路,一時回不來了。」元梅是出了名的路癡,除了蘇州城以外,其它的地方,她可是會經常在走一定後,就忘了回頭路。
那雙在傘下的銳利眼神,讓這對爺孫倆你看我、我看你,總想著要如何將責任推給對方,而他們也不敢說謊,彷彿是說個謊出來,就會立刻被對方識穿。
「爺爺,你看這……」她好為難,不敢扛這責任。
夏逢春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從寬。
「你往這西行,一直走到一處保生大帝廟,我想,陸姑娘應該就在那個地方了。」他可要對不起陸姑娘了,說好保守秘密的,卻怎麼也守不住這張嘴。
「保生大帝廟?」他復誦了一遍。
「是呀是呀,凡是在我爺爺這裡治不好病的病人,他們的家屬就會轉而求保生爺爺,希望能有奇跡出現。」鴛兒一派天真,根本就不曉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又絕對不能說。
這可讓夏逢春又慌了手腳,他連忙走上前去,迎著笑道:「這是因為本地人對保生大帝信仰虔誠,所以基本上都會上那去祈求神明保佑,我想陸姑娘也是希望你的病能好快一點,才會上那兒去的。」
他迅速的接話解釋,硬是將鴛兒說溜嘴的話給轉了回來。
「喔,我知道了,不打擾你們了。」
不管這對爺孫在隱瞞些什麼,他都不想再去猜測,反正他心裡有數,相信眼見為憑。
望著在雨中消失的身影,夏逢春祖孫倆,對於這兩人那種形影不離,對彼此牽腸掛肚的情懷都感動不已。
問世間,有幾對戀人能相愛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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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濛濛的天空,夾雜如牛毛般的雨絲,讓一間小小的保生大帝廟,彷彿置身於五里霧中,朦朧不明。
廟前沒有半個香客,只有幾顆柏樹圍繞著,在灰暗的色調中,乍現幾點新綠。
在這樣一片景致單調冷清的氣氛下,一具消瘦單薄的身影,隻身跪在廟前濕滑的石階上,任由雨水從她髮絲間滴滴滑落。她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就這樣靜靜地跪在保生大帝前,正用著她那顆虔敬的心,在與保生大帝對話。
她從來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因為她知道,唯有努力才能讓自己成就非凡,高人一等。
但是如今,她明白這件事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扭轉頹勢,杜乘風的生命垂危,命在旦夕,再過兩天,就只剩下最後兩天,夏逢春開的藥方子,就再也抵擋不住劇毒,屆時,蠍毒將會以最快的速度流至心臟,到時候,她真不敢想像,她會有什麼樣失常的反應……
她一方面祈求保生大帝降賜神跡,另一方面,也希望探蘭能聽到她的聲音,盡速前來,她相信探蘭一定有辦法逼除蠍毒,只是……
近來氣候異常,探蘭是否能如期前來,她也不敢把握。
就在她心灰意冷,茫然若失時,忽然,在她身體四周,似乎被什麼東西遮著,讓雨水不再落在她身上,她抬起頭一看,原來是一把傘,還有……
杜乘風!
「告訴我,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淋雨?」他臉上出現慍色,看得出來相當生氣。
等不及她開口回答,他就忍不住地蹲了下去,拿出絲絹,為她拭去佈滿雨水的臉蛋。
「你為什麼不在房裡好好休息,跑出來做什麼?」她趕緊收拾起哀傷的表情,背對著他,口氣淡淡的說道。
「因為我看不到你。」他的心在滴血,這女人何苦把自己搞成這樣子不可呢?
「時間一到我就會回去,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不要擔心那麼多!」她故作沒事狀,並且若無其事地走到廟簷下,抖抖身上的雨水。
「就算你到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我都照樣會擔心你。」他走上前去,雙手緊緊箝住她的肩頭,以一種疑信參半的眼光,直透進她眼眸中。
「你有事瞞著我?」
「你想太多了,沒什麼事需要隱瞞你。」她別過頭,不與他凌厲的雙眸正面交鋒。
「那你到保生大帝廟前,跪在雨中,是在祈望些什麼?」從這些言行舉止中,不難發現出特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