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洛陽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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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馬車上的布簾掀起了一小縫,露出鷹般犀利的眼。

   

  「老爺,老爺!」吳永桂雙膝跌跪在地。

   

  「你還有臉來見我?」他故意留他一條狗命,就是要讓他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全洛陽城的人都知道,但凡敢在猛虎嘴邊拔毛、賣弄小聰明的無知小輩,其下場勢將十分淒慘。

   

  他不需動手,也無需用刑,光是一個眼神、一句話,便足以令人魂飛魄散。

   

  「老爺,奴才知道錯了,老爺!」

   

  「是我缺你吃?缺你穿?缺你用?」他的語調一逕低沉,卻飽含威嚴。

   

  「不,沒有──」吳永桂磕頭如搗蒜。

   

  「所以是你對不起我?」他的口氣越是平靜無波,越是恐怖駭人。「告訴我,你是用哪只手做假帳,坑吞我的銀兩?」

   

  「是……是右……」不能說,說了就完了。

   

  「剁了它。」布簾倏然扯上。

   

  市集陡傳哀嚎聲,和人們刻意噤聲卻掩不住的低呼。

   

  馬車突如其來,又如風煙般消逝。

   

  大地重歸擾嚷,彷彿什麼也未曾發生過。

   

  才掌燈時分,夕陽尚未全盤隱去,猶留一抹殘紅,青樓已燃起黃紅紗宮燈,同過往旅人頻頻招手。

   

  「瓊林苑」是這兒比較特殊的一家酒館,外觀與內部裝飾清一色日式打造,就連老鴇也來自東瀛。

   

  雕花木房敞開了,珠簾掀起,楚孟揚首先見到一張美麗的臉。

   

  三十餘歲,肌膚白皙,嘴唇豐潤,微微嘟翹起,相當狐媚。她就是酒館女掌櫃石川秋子。

   

  她不是他的目標。太老了!

   

  「喲,孟老爺您來啦。」石川秋子行一個大禮,喜得合不攏嘴。

   

  標準的作態姿勢。

   

  楚孟揚根本不屑一顧,「敏兒呢?」她才是他的目標。

   

  「早等在閨房裡了,走,我給您帶路。」不得青睞,能陪他走一段路也是好的。

   

  說來直是匪夷所思,他明明是個惡魔,是人見人怕的邪妖,為何大伙仍是趨之若驚,冀望獲得他的垂憐?

   

  石川秋子也百思不解,可她就是忍不住想接近他,即便僅僅相視無言,亦聊勝於錯肩而過。

   

  「不必。」楚孟揚塞給她一錠銀元,兀自邁入那道他曾來過兩次的月洞門。

   

  此門連著錦花幽徑,直通敏兒繡房。

   

  已是初夏,仍有些絲絲涼意。

   

  夜幕輕盈垂落,敏兒斜倚床榻,慵懶瞥向楚孟揚。「怎麼那麼久沒來,人家天天懸念著。」

   

  她是他的新歡,在楚孟揚熱情未褪之前,她得以盡情灑潑愛嬌。

   

  他唇畔輕揚,似笑非笑,「幫我寬衣。」

   

  「那麼急?人家有話跟你說呢。」她支起身子滾進他懷裡,享受他的輕憐蜜愛。「我問你,你對我是不是真心的?」

   

  楚孟揚濃眉一揪,霍地坐起,「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他最厭惡談那些無關痛癢、肉麻兮兮的話題。

   

  在他心中,一切都是金錢交易,任何再纏綿悱惻的情愛,沒有銀兩做後盾,將比狗屎還不如。

   

  「人家只是隨口問問嘛。」敏兒膽怯地縮進被窩裡。

   

  她以為得寵後就可以與眾不同,可以適度地嬌縱,要求一些只要是女人都會想要的東西,例如真心。

   

  可他沒有,他的心已塵封入幽暗谷底,不是他不肯給,是他真的沒有。

   

  「你兄嫂又找你討錢了?」女人開口泰半持有目的,尤其是歡場女子。

   

  楚孟揚不是生嫩的客倌,也不在乎一擲千金,是他的女人,他就會盡心盡力呵護。

   

  「不是。」敏兒還算老實,「她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拂您的意,何況那二百兩,足夠她舒舒服服過下半輩子了。」她掀開錦被,裸裎著兩條光滑的膀子,雪嫩凝脂,豐腴的身子裡在一件毛茸茸的白絲裘袍中,倚近楚孟揚,委婉承歡。

   

  這才是他喜歡的女人,溫馴柔順,鶯聲細語。楚孟揚摟緊她,低首含住她的耳珠,恣意愛撫著。

   

  既然不是她兄嫂的問題,肯定還有別的。他不問,等著她說。橫豎脫不了錢,就他而言,那根本稱不上問題。

   

  「孟老爺,您……您若是真喜歡敏兒,為何不乾脆贖了敏兒?讓敏兒長相左右,朝夕伺候您?」

   

  他游移的巨掌瞬息止住,激越的情潮一併急流湧退。

   

  是呀,贖她頂多耗去五百兩,是他龐大財富的一個零頭而已,的確算不得什麼。

   

  但,贖一個只想要錢不懂愛的女人回去做什麼呢?她不可能陪他胼手胝足、篳路藍縷、禍福與共的,跟這樣的女子只宜短暫綢繆,切忌長相廝守。

   

  不,天下的女人統統不適合做妻,更不值得動情。

   

  他之所以年過而立猶無妻妾,甚至得一男半女延續香火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便是起因於他對女人的深惡痛絕。

   

  「不會有這麼一天,你最好死了這條心。」踱至矮几前,端起仍冒著氤氳的青瓷茶碗,低低啜飲。

   

  剛稜的五官,酷冷中有淡淡的恫悵。多年來,他總不對任何人吐露心事,他的人和他突然崛起的傲人產業,永遠是茶餘飯後大伙最愛談論的話題,然,它始終是個謎。

   

  「是,敏兒省得。」她也許天真,但不笨,明白長倚君側只是美夢一場後,立即乖順如一隻小貓咪。

   

  她不是他的第一個女人,當然更不會是最後一個。

   

  可,她已經很滿足了,楚孟揚對她的寵疼,遠遠超過任何闊家少爺,這份體恤,足以令她回味一輩子了。

   

  耳畔驀地一陣暖酥,她挺身,用最溫柔、最甜蜜的方式承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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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深露殘,敏兒戀戀不捨為他整建衣冠,「那幅畫對您真如此重要嗎?」

   

  否則左護院縱使借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三更半夜跑來,硬生生將他請走。

   

  「唔。」楚孟揚神色一冷,驟添三分狠烈。

   

  那是他心靈深處重鎖的秘密,普天之下對他最為義重恩長、令他畢生難忘的一朵花。沒有「它」,他恐怕早已成流落街頭行乞的丐幫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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