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
「你不喜歡?」她滿心的高興化成泡影,化成委屈,但仍忍耐地跟過去。
「對!我不喜歡!」他忽然惡狠狠地轉過頭來,那忿恨而傷心的感情,令她倒退了一步。
「為什麼你總不忘記譏笑我?」他的眼裡閃過一抹寒光,咬牙切齒。天!那些壞脾氣又來了。
「我沒有。」她小聲的。
「還沒有?」他粗暴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明明是有意的,你也明明知道我是個被退學的壞學生!」
「不是這樣的!」她哀叫了一聲。
「那麼我告訴你,尋想想,你聽好!我是個不長進的混混!我***根本不懂什麼屁英文,你少在我面前炫耀!」
「請你聽我解釋。」她只是不斷請求著。
「解釋什麼?我今天總算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滿意了吧?」
「不要這樣待我!」她哭了起來。
「少假惺惺地掉眼淚!」他手一鬆,硬生生地把她推開,使她摔在地上,「你最好快滾!」他惡聲惡氣地罵著,「今後我有你不多,少你不少。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她不哭了,只是愕愕地瞧著他張牙舞爪,大動肝火。
沒有理由教他生這麼大的氣,他明明是存心要趕她走,對不對?她抹乾眼淚,從草地上迅速站起來,一聲不吭,掉頭就走。
「你回來!」他有一絲絲後悔,為什麼老是控制不了?
她拔腿就跑,她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給她難堪,也是最後一回傷她的心。
以後?沒有以後了!
她像飛似的狂奔回去。
想想假裝用心聽母親說話,心裡卻痛恨不極。她的恨,恨透那個假仁假義的甘寧夫人。
竟然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普湄湄,還說是站在她這邊的呢!虛偽!卑鄙!她真恨不得去撕掉她那一張糊滿了脂粉假清高的臉。
原來成人是這麼不可信的!雖然她從沒真正信任過,但對甘寧夫人的「幫助」,她覺得真可以到此為止了,下學期,說什麼她都不會再回去讀了。
普湄湄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仍津津樂道著巴黎——那從明天就要開始的旅行。
想想冷冷地瞪著她,當然,她可以大吵大鬧,不上飛機,但那有什麼用呢?她怎麼鬥得過普湄湄?她希望上天能立即賜予她勇氣!
能不顧一切後果地反抗到底!
然而,普湄湄淑女的教育戰勝了手無寸鐵的愛情。
不管那是不是成人們所承認的愛情,至少在想想心目中,有著大禍臨頭的痛苦,她沉默地抗議著。
「我除了帶你去欣賞巴黎的名勝古跡外,還要帶你去看我曾讀過的學校……」普湄湄的眼中射出興奮的光彩,彷彿沉湎於昔日美麗的夢境,她在巴黎曾待過四年,那四年對她來說是不可磨滅的珍貴記憶,尤其是最後一年,歐加羅因公出差,到那兒去看她……也就是那一年,她的肚裡懷著想想。然而,歐加羅不但不跟妻子離婚,反而想辦法舉家出國,逼她不得不隨便找個人嫁了。她一定要把歐加羅的孩子生下來,即使跟個毫無感情的男人!也許是為了報復,也許是為了她自己也沒法解釋的愛……
愛——這個字似乎離她很遠了……也似乎是歷久彌新,永遠停留在心中最陰暗的角落與最大的遺憾中。
普湄湄看了眼女兒,這個小傻子,她的一定不知道自己是歐加羅遺落在巴黎的稚子呢!而她現在要帶她重回巴黎,回到那夢幻之都。
她曾帶著女兒由歐洲回來,現在她再帶著這被遺落的稚子回去。
想想不管她天花亂墜地說些什麼,只是一味保持那冷靜而不失尊敬的姿態。
普湄湄得意洋洋地想,哼!想想才幾歲?能不屈服呀?
無言的抗議?傻瓜,我會為之所動?那真是見鬼了!
想想最後無可奈何地打了幾個呵欠,提醒母親注意。
「好吧!你早點回房也好!你的行李我都教黃嫂整理了,明天就要出遠門,你如果太興奮睡不著,可以試試鎮定劑!」
普湄湄說著,遞給她一錠粉紅色的六角形藥片。
她真太有準備了!想想接過藥,深深看了她一眼。
在她們的手乍然接觸時,深深的鴻溝自此劃定了界線,再無補救餘地。
想想在寒冷的夜霧中穿過草坪,手腳麻木,嘴唇發凍,但她迅速地在無人發覺的黑暗中,爬上了茄冬樹。
林家的房子中有燈光,她有著得救的感覺,只要小老虎在,就好辦了,至少多個人出主意,能告訴她該怎麼做才對。
「其平!其平!」她小聲地叫著。
冬夜的星星一顆顆閃耀在天空,隔著薄薄的霧氣,仍是又多又亮。
好冷啊!她抱緊雙臂,盼望著小老虎快來,安慰她……
「其平!其平!」她顫抖地又叫。
有人出來了。
「誰呀?」清脆的女孩聲音在門口問。
糟糕了!怎麼出來的是林瓊玉呢?她不是要苗栗?難道小學也放寒假了?
想想正無計可施的要縮回去時,林瓊玉已經循聲走過來。
「是你吧?尋想想?」林瓊玉在黑暗中搜索。
「是我。」她只好硬著著頭皮將頭伸出枝葉和她打招呼。
「其平出去了,一天都沒回來,難道他沒跟你在一起?」林瓊玉非常驚訝,「這麼晚了,有事嗎?」
看樣了,她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八成他又出去鬼混了!哼!兩人吵過架,還有心情去玩,這個臭傢伙……想想又失望又難過,可見他心裡一點都不在乎。
「你是不是要告訴他什麼?等他回來我會轉告他。」
「不用了!林姐姐!」傷心到極點的淚終於湧了出來。既然他不再關心她,那麼,她又何必苦巴巴地哀求他施捨感情呢?又冷又痛的悲傷貫穿心胸。
「你們鬧彆扭?」林瓊玉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想想的臉,但由她的聲音大致可以猜出來。
「你去跟他說——我恨他!」想想哽咽著逃離樹身,逃回自己的臥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