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麼?』
『這是我頭一次帶女孩子回去見父母,我原本以為你會很贊成、很高興的,可是你拒絕了,用這麼不可思議的態度。』
『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自語。
『我知道!』他冷笑一聲,挑挑眉:『你當然不是故意的,你有說不出的苦衷。』
『不要這樣待我!』
他沉默了下來,空氣中是一片僵持,全熄的爐火不僅失去了熊熊的火焰,也失去了方纔的溫度,一陣寒意襲捲了整個客廳,慧楓下意識的縮了縮肩,在他面前,她發現自己被從前那些歷練折磨出來的勇氣都消失了,她變得無知、無能,一點也不能保護自己……
空氣仍是那麼僵硬,所有美好的感覺蕩然無存,他們避開了彼此的視線,最後,他終於開口了!
『慧楓,也許我要求得太苛了,可是直覺地我發現這裡面有問題,現在也證實了我的猜疑沒錯,我想既然我們愛得這麼深,你就應該對我說實話,不管你發生過什麼事,只要你肯告訴我,我保證我還是會像從前一樣的愛你!你一定得信任我!』
保證?慧楓心中一陣淒然,他竟然開口閉口都是一個保證,他還以為他是聖人?不!他只是正常的一個男人,如果她告訴他實情,他會受得了嗎?
『你誤會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在說,彷彿是別人在說話一樣:『凱文,我沒有秘密,我只是不願太早去見你的父母。』
『你說的——是真的?』他懷疑的看著她,眼光中的不信任已達百分之百。
『我們之間已經有了懷疑、不信任?』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對不起!』他抱歉地摟住了她:『我太急躁了,是不是?』
『以後別這樣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們會通過一切考驗,水到渠成的。』她一語雙關。
『我當然相信你!』他開始在她冰涼的臉頰上搜索她的唇:『可是,慧楓,我求你千萬別騙我!如果我發現受了愚弄,一定不能原諒自己。』
第七章
這就算是雨過天青!
慧楓躺在床上,想起晚上那一頓大吵,還有些一不寒而慄。這一次算是平安度過了,但是以後呢?瞞得了他一時,能瞞得了他一世嗎?
不能!她心裡陣陣寒意,徐凱文不是笨蛋,相反地,他智慧過人,看樣子,他老早就在懷疑她了,只不過是苦無證據而已。而她笨拙的謊言休想瞞得過他,總有一天,他會掀開她的底牌的。
可是,她好貪戀目前的幸福,怎麼捨得放棄這份得來不易的快樂呢?
樓上畫室的窗子沒關好,不斷隨著風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彷彿是鬼魂的手,在不斷叩著門要求進來,在這寒夜聽起來,蕭瑟無比,也淒涼無比。
慧楓聽著聽著,淚水不禁濡濕了枕頭。
她為才剛剛來臨卻又挽留不住的愛情而悲泣著。
從床上坐起來時,她愣愣地想著昨夜發生過的事,一切都好糟,是不是?她對自己歎了口氣,然後下了床,推開髹成百葉窗。
意外的,她看到二樓窗下站著一個人,沐著微風,沐著晨曦。
『凱文!』她的手停在白色的窗上,一頭秀髮在風中飄著,那模樣就像是一幅畫。徐凱文也是仰著頭望她,但他臉上那一貫溫文、開朗的笑容消失了。
她赤著腳就跑下樓去,把他迎了進來,也許是因為在外頭凍得太久了,他的手整個都是冰的。
『你坐會兒,我升爐子!』她忘掉原先的爭執,急急地又奔到壁爐邊去。
『慧楓!』他把她拉了回來,像小女孩一樣抱著她,把她放到膝蓋上,然後自背後擁緊她,輕輕地搖著。
『你怎麼了?』她敏感的間著;把她當成一個孩子?
『我愛你!』他把頭埋進她的背脊,頭髮觸著她裹著絲睡袍的皮膚癢酥酥地。
『你吹了一夜的冷風,就是想告訴我——你愛我?』
『你笑我,是嗎?』
『沒有,我只是聽了很感動。』她歎了口氣:『你有什麼話,說吧!』
『你愛我嗎?』
『愛!』
『完整地說一次!』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她回過頭看他,他今天的表現的確特別,也許她該當心一點。
『說!』他抱得更緊了。
『我愛你!』她老老實實的說了。當她一說出「我愛你」時,她失去了方才佯裝的輕鬆,只覺心弦震動,她是愛他的,從心到身,她是這樣的渴望他、仰慕他!
『有多深?』
『深到怕失去你的地步!』她微微一笑,可是眼淚落了下來。
『你哭了?為什麼?』
『總是要哭的!』
『不要哭,好嗎?』他輕輕地把她的身子轉過來,那雙手堅實有力,使得她輕飄飄地,她閉上了眼睛,淚水滴在絲緞睡袍上的薰衣草花上。
他迷亂的看著她那在這些日子中白得幾乎透明的臉孔,那精緻的五官,那條長的、娟秀的脖子,然後他的唇吻了上去,吮乾了每一滴流出來的淚水,直到她停止,但當他俯視她時,他看到她的笑容中有著深刻的、令人動容的絕望表情。
那種絕望足以悸動人類的心憂處。
『我怕失去你!』她的笑容宛如水中漣漪,微微的顫抖著,但卻更令人心生愛憐。
『你不會失去我,永不!』他堅決的。
慧楓的眼睛睜開了,好深也好黑,裡面似乎蜷曲著一個小小的、孤苦無依、受苦受難的靈魂。
『慧楓,我愛你!』她的心整個都被挑動了,那麼地不克自持,在他眼中,她不僅美,不僅純潔,而且性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能夠體會得出那份強烈的反應。
『我是你的!』她閉上了眼睛。
可是他仍能感受到那份絕望停留在她心底,她看起來像受過傷,受過很重的傷。可是,這怎麼會呢?她這樣的年輕、美好!但也有著更多的事實支持他的懷疑。至少她跟別的女孩子不同,她太特別了,這樣的高傲、冷漠,而且特別到獨自住在這麼大的一幢房子裡,過著不是年輕女孩子的生活。……有時候,他真懷疑——懷疑她有別的男人,也許是個供養她的……徐凱文知道這樣想很該死,但他不得不朝這方面想!老天—他心中暗叫一聲,如果她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麼,就讓他們一起受苦吧!他實在不願意再見到她這種絕望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