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獨向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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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頁

 

  早晨九點鐘,公司大批人馬殺到華麗酒店。

  關文范率部屬嚴陣已待,獨獨不見秦大佑。

  我方由李麥克出頭,公事公辦,爭執雖然激烈,但結果是圓滿的,我從未像這一刻的感激他。

  某些時候,有個男人出頭是好的。

  會議結束時,草約作廢,另換上新約。我心充滿寬慰。太好了,自此以後,再也不怕吃上偽造文書的官司,上回的約是克麗絲汀冒我名簽的,若有個閃失,我們姊妹倆很可能雙雙去唱綠島小夜曲。

  中午,李麥克在啤酒屋設宴,與關文范把酒言歡。公司大小人等出席作陪,頭痛牙疼者一概不能倖免。

  席間,上午劍拔弩張的氣氛煙消雲散,人人言不及義,喝便宜啤酒喝得大舌頭。

  「我代表華麗酒店敬楊設計師一杯,能與楊小姐合作是我們的榮幸,祝我們合作愉快!」關文范一站起來,酒店的工作人員如風吹過,一片起立聲。

  「好說!好說!多謝關經理給我們服務的機會。」黃鼠狼給雞拜年,可憐的雞還得暢飲黃湯,以示心無芥蒂。

  「楊小姐果然豪勇過人,我再敬你一杯!」關文范喝啤酒喝出神經病來。

  「大家隨意。」

  「楊小姐怎麼不乾杯?」關文范的眼珠子似乎隨時預備彈出。

  「我對關經理的敬意已到十分。」我冷冷的說,他再囉嗦我會整個杯子砸過去,包準他腦袋開花,死得十分難看。

  「來來來,敝公司同仁敬關經理一杯。」李麥克嗅到空氣不好,立刻打圓場。「楊設計師對您的敬意十分,我們大家加起來一百分,一百分,哈哈哈!」

  李麥克會做人,場面敷衍過去,散席後,他在車子裡教訓我。

  「你就是與他乾杯也沒什麼關係,何必得罪人?」

  「怎麼不說他得罪我?」我翻白眼。「我幫他設計酒店,並不包括陪酒當蕃。」

  「說得這麼難聽。」

  「還有更好聽的,要不要聽?」我要讓他明白,並不僅關某會發酒瘋。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他歎氣:「工人都說你能喝。」

  「他也配跟工人比!」

  「他連工人也不如?」老李愕然。

  「他是別人的工人,不是我的工人。」

  「大家在外頭跑,也不過混口飯吃。」李麥克仿世故狀。「多擔待點。」

  「他是混酒喝。」我自己說著也笑了。

  「楊青,平時你是個女人,若是男人你就慘了。」他的教訓數數有一籮筐。

  「不會比現在更慘!李老闆,我現在並非升上天堂。」

  「就快了!」他重重歎一口氣:「我是說我。總有一天會被你氣得翹辮子。」

  「如果真去了天堂,別忘了提拔我一把。」我大笑。

  「環境還好的話,我會打電報給你,叫你速來。」

  「環境若是不好也無妨,本公司的專門服務便是美化環境。」

  第九章

  下午克麗絲汀來公司接我,土城的工地要驗收,她跟著來湊熱鬧。

  「你喝了酒?」一上車她就問。

  我把中午的事告訴她!

  「你真老土,由著人欺負你。」她罵。

  「此後有鴻門宴請你去,幫我扳回來。」

  「沒以後啦!」她說:「我要回美國了。」

  我問她幾時起程。

  「很快,就是最近。咦!你怎麼不留我啊?太忽視親情了吧!」

  「親情如果可貴就留你!」

  「我就這麼糟?」她生氣,啐了我一口。

  「不糟!不糟!」我安慰她:「只不過跟你相處時,應恭請韋陀菩薩來護法,就不害怕了。」

  她氣得不理我,克麗絲汀未必知道韋陀菩薩是何許人也,但她一定曉得我對她的印象欠佳。

  到了土城,果然屋外噴泉珠玉泉湧,屋內各色家俱美輪美奐金光閃閃,老先生和他的年輕妻子都表示滿意。

  老先生付給我支票後,還送了我一盒金線蓮。

  這玩藝兒與金子一般貴,但對我一點用也沒有。也許我該考慮送給李麥克作人情,他最喜歡稀奇古怪的東西,尤其是免費的。

  「人緣不錯嘛!」上車後,克麗絲汀發表談話。人家也待她不薄,聽說她是我妹妹,忙忙給了她一盆嘉德麗亞蘭,一長條花鞭挑出了廿多朵花,每朵花都有拳頭那麼大,我曾經在中山北路的花房裡看過,一盆得七、八十元美金,還不見得有貨。

  「老實做人,老實說話,人家自然就信得過。」

  「只差沒往臉上貼金,說自己是老實人了。」她咳了一聲。

  「你回美國之前,我給你餞行。」

  我立刻後悔說了這句話,因為她挑的地點是Kiss夜總會。

  「夜總會裡大吵大鬧的有什麼好?」我好言相勸。「那是年輕人去的地方。」

  「你老了,你不要去!」她白我一眼。

  「說的也是!」我糗她,我們二人同庚,她今年高齡幾何,可瞞不過我。

  當夜十點,克麗絲汀果真糾集了一群人,呼嘯至Kiss。華洋雜處,座間英文、廣東話亂飛,就是無有一人會講國語,令人好不氣悶。

  「你不會講廣東話?」一名自稱是由香港移民澳洲,與我同樣黃肩黑髮的女子訝異問道。

  「不會。」

  「你是中國人不會講廣東話?」她滿臉鄙視。

  「你是中國人怎麼不會講國語?」我回答。立即氣得她俏臉生煙。

  「別這麼衝!」克麗絲汀責備我:「對客人友善一點。」

  我做了冤大頭,還得受氣,便用台灣話罵她,她果然一句也聽不僅。

  「我可以請你跳舞嗎?」一名高大洋人跑至我面前,我認出來,此人便是數月前,在XX勞錯認我為克麗絲汀的傢伙。

  該人名為羅勃持。「朋友都叫我鮑伯。」他自我介紹。

  我以姊姊的身份質問他,與克麗絲汀是何等關係?

  「她是我的老闆,你不知道?」他奇道。

  有的時候我左手做的事連右手都不知道,何況是克麗絲汀。

  「她在美國有一家管理顧問公司。我服務了六年,今年有一整年的長假,所以到世界各地遊玩。」羅勃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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