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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隋緣靜下心來,自行運氣調養,待她覺得自己可以上路了,便向性真大師告別,決定明兒個一早就出發上京。
「你真的可以上路了嗎?」性真大師關切道。「你現在身負重任,可千萬別逞強啊!」
隋緣搖搖頭。「大師您放心好了,我沒問題的。」
她離開大師禪房,自然又往停靈的房裡走去。
一旁有些許冥紙還未燒完,便向燭台取了火,蹲了下來,將一張張冥紙放進供紙的火盆裡。
「容謙哥哥,我來跟你說一聲,明兒個一早我就要走了,雖然我也不想離開你,可是我若不去,你一定會生氣的,是不是?」隋緣輕聲說道。「容謙哥哥,事到如今,我想,即使是一向心平氣和的你,必也是怨我至極,怨我大冒失了。如果我再小心一點就好了,是不?」
隋緣怔怔的望著火盆,聲若游絲,像說給自己聽或是鬼魂聽一樣。「你看,我說的沒錯吧!老天爺終究是不肯成全咱們……我好後悔,每天都在想,如果我當日束手讓刑部捉住,就地正法,也不至於造成今天無可彌補的傷害,你還好好的活著,而且這會兒我也可以跟爹娘在一塊兒了,豈不甚好……我原本就不該回來的……容謙哥哥,你在九泉之下看清這些緣由之後,一定也是後悔莫及吧……你恨我嗎?我那一劍將你刺得那麼深,一定很疼吧?緣兒不是故意的,倘若他日咱們陰世裡相見,你還會像往常一樣再原諒我嗎?」
此時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耳中只聽見風聲忽忽颯颯地穿堂而過,滿園作響。忽然風勢一猛,吹開了門,霎時將火盆裡的灰燼吹捲起來,像一團黑色的雪花,在眼前飛舞,然後緩緩飄落。
「是你回來了嗎?」她抬眼看著屋裡飄散的冥紙灰。「你放心,我會聽你的話,把信送進京裡。然後就馬上回來,將我欠你的情還清,為我的過錯贖罪……」她含著淚,微微一笑,說道:「到時咱們就再也不會分開了,永遠廝守在一塊,可好?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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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隋緣便出發往京城去。一路上雖然多次見到官府要緝拿她的告示,但她換了男裝,行腳間又是來去匆匆,所以倒也沒引起別人注意。
這封密函該如何呈到皇上面前呢?當她再度重回京城時,首要便是面對這個難題。
最後隋緣想到可以求助於父親舊友,也是目前執掌刑部大權的邱尚書,邱原亭。她思索著,不如直接到刑部去注案;再將這封信交給邱伯父,說明緣由,應該就沒事了。
況且這件案子本就是由刑部處理,並不須各部會辦,也不怕擔心中間會牽扯上魏相國的人,只消請邱伯伯將這個證物轉呈皇上,真相就能大白。
於是她便直接往刑部去。
「我是隋緣,想求見尚書大人。」她冷冷說道。
刑部的守衛見通緝多日的欽犯自投羅網,又驚又喜,連忙將她圍住,嚴陣以待。
其中一名領頭的侍衛卓勇,喝道:「拿下!」
「慢著。」隋緣道。「我要先見邱大人面。煩請各位差爺代為轉告一聲。」
卓勇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咱們邱大人是你說想見就可以見的嗎?你還是少耍花招,乖乖束手就擒吧!」
隋緣正眼也不瞧他一眼。「我要見邱大人,自有我的道理,若是無緣無故,我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跑到這兒來送死呢!」她撇撇嘴角冷笑道。「倒是你,不過是一個小小帶刀侍衛,也敢在這兒蘑菇囉嗦,要是誤了我的大事,你有幾個腦袋?你擔待得起嗎?」
卓勇被她搶白一頓,本欲發作,但一想她說的也有道理,也許她真有什麼重要的事也說不定,而且看她那股氣勢,好像不聽也不行。於是只得暫且忍了下來。哼了一聲,進去將此事報告給邱大人知。
「你是說隋緣自己來投案!」邱尚書意外。「可抓起來了沒?」
「她現在人就在大堂上,而且她說要見大人您。所以屬下們暫時沒有輕舉妄動。」卓勇答道。
邱尚書奇道:「她要見我?」他沉吟。「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沒有,只說是很重要的事。」
「好吧,那我就出去見見,旦看她有什麼要說的?」才走兩步,又忙回頭說道:「多派些人守在附近,上回常統領沒逮到她,連我也挨了魏相國好一頓排頭,這回可千萬別再讓她給跑了,知道嗎?」
「是。屬下知道。」
「邱伯伯。」隋緣一見邱大人出來,忙上前參見。又跪下流淚說道:「緣兒求邱伯伯為我爹作主伸冤。」
邱原亭表面上不動聲色,只假意說道:「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說話!」他忙伸手扶起了隋緣,滿臉關切說道:「你有什麼冤屈,只管對邱伯伯說就是。」
「我爹是被冤枉的。」隋緣哭道。「我爹之所以違旨回頭去攻打西夏,是因為他先一步得知西夏根本就是詐降。」
邱原亭大吃一驚。「莫非你得到了什麼證據?」
「我娘臨死之前,曾留給緣兒一封密函。」她將密函珍重取出,交給邱大人。「其中原委,邱伯伯一看便知。」
邱原亭忙接過信來,仔細讀完。半晌,涔涔冷汗浮上他的額角。
「我明白了。」他將密函重新折好,放入懷裡,又拍拍隋緣的肩。「緣兒,你放心好了,既然有了這個證物,那再好不過。邱伯伯一定會向皇上稟明此事,替你爹洗刷冤屈的。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隋緣大喜。「多謝邱伯伯。」
「這沒什麼。」邱原亭故意歎道。「我和你爹同朝為官,相交三十幾年,他的為人剛正不阿,那是不用說的。那時我聽說他出事,也是不相信,雖然滿心想要幫他,可是皇上那時正在氣頭上,什麼話也聽不進去,聖旨一下,我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