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淌眼抹淚的說道:「所幸今日總算等到老天開眼了,讓他的冤屈得以昭雪,而我身為他的老友,能為他盡份心力,也是理所應該的。」
「邱伯伯……」隋緣聽了,復又落淚。
「好了,好了,你也別太難過了。」邱原亭又拍拍隋緣說道。「對了,你一路上辛苦,這幾天不妨先留在世伯這裡,一邊休息,一邊等消息。」
隋緣心想,若不留下來,倒顯得不信任他似的,也不夠誠意,於是陪笑道:「就怕太打擾世伯了。」
「說什麼打擾!」邱原亭笑道。「你若是不肯留下,那才是見外呢!」一面吩咐下人,領隋緣到後面客房暫歇。
邱原亭見隋緣走遠,便揮手召了卓勇附耳過來,低聲說道:「聽說這個丫頭的功夫不錯,常統領不是就吃了她的虧嗎?這回,咱們也用不著跟她來硬的,不如等晚上用迷香薰昏了她,再連同密函一併送去請魏相國處置,豈不簡單。」
「是,屬下遵命。」
「嗯!」邱尚書心想這回不但逮住隋緣,又意外的得到一封密函。
到時殺了隋緣,對皇上有交代,把密函送還給魏相國,又是個大大的人情。這兩邊都有好處,真是一箭雙鵰!一時之間不免搖頭拈鬚,得意非常。
☆ ☆ ☆
到了半夜,卓勇果然帶了些迷香,悄悄潛至隋緣房外,用指頭戮破窗紙,想用迷香薰昏她。
所幸隋緣素來淺睡,再加上這幾個月風聲鶴唳,更使得她隨時隨地都保持十分警覺,不敢稍有大意。當她聽見外頭有可疑聲響時,便巳醒來,只是她以靜制動,存心想看看那人意欲如何?同時心中也自疑惑:這裡是堂堂刑部官衙,四下守衛甚多,是誰如此大膽,敢在這裡動手?
正想著,忽然覺得腦中一陣昏眩。啊!不好,這是迷香!她登時省悟。但這時想要坐起身來,無奈四肢發軟,只得先閉住氣。正在著急時,正好摸到裴容謙送給她的鼻煙壺,忙強自振作,從懷裡拿出來,放在鼻下用力聞了幾聞,只覺一股清川之氣直透腦門,這才抵消了這迷香之力。
過了一會兒,聽得有人打開門,又輕輕走近她身邊探視了一下,確定她已昏了過去,然後高聲叫道:「尚書大人、尚書大人,這丫頭已經昏過去了。」
尚書大人!
隋緣仍閉著眼裝昏,卻不禁一陣心寒。原來連他也是……
「好好好!你幹得不錯。」邱原亭也走進來,喜道。「如此不費一兵一卒就逮著了她,真是太好了。」又忙道:「來人啊,趕快把她給捆起來。再替我備車,我這就要去相國府一趟。快點、快點!哈哈哈……」
邱原亭笑聲未歇,卻見隋緣驀地坐了起來,咻一聲長劍出鞘,一柄亮晃晃的劍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怎麼沒……」他嚇得渾身發顫。「緣兒,有話……好說……」
身旁的士兵見尚書被俘,登時大驚,吵嚷紛紛,但誰也不敢妄動。
「密函還我。」隋緣冷冰冰地說。
「我……我沒帶在身上……」
「是麼?」隋緣微一用力,劍鋒便刺入頸肉半寸,創口立刻血流如注。她冷笑道:「那你的頭有沒有帶在身上呢?」
「哎哎哎……救命啊!救命啊!小祖宗你可別動手啊!」邱原亭登時魂飛魄散,叫道:「我拿!我拿!你別動手,千萬別動手啊!」他這才乖乖從衣袖裡拿出信來,交給隋緣。
隋緣接過信,一時卻不放手,只看著他。絕美的臉上隱隱有著一股肅殺之氣。
「緣兒……」邱原亭被看得膽戰心驚。「我……我可以放你走……只要你別傷害我,我保證,我一定讓你安全離開這裡……」
隋緣微微冷笑。「跟我走!」又喝命眾人。「不許跟來!只要是讓我瞧見一個人影跟著我,我就讓這個刑部尚書的位置明天就換人來做,聽到了沒!」
「不許跟來、你們都聽到了沒有?一個都不許跟來。」邱原亭也跟著叫。
她隨即挾持著邱尚書離開刑部,又東繞西繞走了一大段,確定沒有人跟來,這才停了下來。
邱原亭見隋緣收了劍,以為她要放了他,連忙道謝。
「你不用謝我,我並沒有打算放過你。」
邱原亭張著口愣住。
「要殺你有何難?」隋緣冷冷地看著他,說道。「但我不會這麼便宜的放過你,我現在之所以留下你的命,是要你日後也嘗嘗滿門抄斬、親人死絕的滋味。你且看著吧!」說罷轉身就走,三兩下就消失在夜巷裡。
邱原亭猶自怔在當地。
☆ ☆ ☆
隋緣知道,邱原亭回去之後,必定會將昨晚的事告訴魏相國了。這會兒他一定會防範得更緊,並且加派人手要捉拿她。
我不可以再輕舉妄動了。她想。誰知道下次還能不能這樣僥倖!
想起這回死裡逃生,她不由得也是心驚。一面伸手掏出那只救命的鼻煙壺放在臉上摩掌著。
「謝謝你容謙哥哥:……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吧!是不?」
到了此時,她已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京裡雖還有不少父親的舊友,但俗話說得好,人在人情在。如今魏相國才是皇上身邊至紅人,財大勢大,若眼下冒然將信託付旁人代為轉呈,也難保別人不會陣前倒戈。
像邱原亭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此時,隋緣只得坐在茶樓裡,思索再三,她想,順親王雖是熟稔,心地也好,但他為人懦弱怕事,只怕未必肯冒大險,幫這個忙……兵部林大人曾與爹是同袍,交情不錯,可是聽說他的兒子去年與魏相國的侄女成了親,那如今他兩家聯了姻,只怕也不可靠……還有誰呢?
隋緣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可是總也想不出一個可靠的人,一時心中甚是煩悶。天底下的好人難道都死光了嗎?她憤然。驀然間,聽見街上有迎親隊伍鳴金吹打而來,她抬眼看去,只見樂隊之前有一名身披紅的新郎倌,喜氣洋洋的騎在馬上緩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