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多情反被無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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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如今舉國上下皆通令捉拿懸賞,想必他逃得過一時,也逃不了一世。」楚樵安慰地道。

  「希望如此了。」她再度點頭,又頓了一下,不知是否因為她仍有些睏倦,總覺得兩人今日的交談有點奇怪,甚至有些言不及義。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那只仇英擅自拿走的青玉鐲取回來了嗎?」

  「取回來了,就在這裡。」他從懷裡掏出一對青玉鐲遞到她眼前。

  忍著背部的疼痛,接過其中一隻,先是察看有無損傷,繼之微轉玉鐲,被其內蘊的溫潤光澤所吸引,直到意識到楚樵熾熱的注視後,她才慌忙地將鐲子遞回,乾笑道:「謝天謝地,這鐲子幾乎沒有損傷。」

  但楚樵並沒接過鐲子。「妳堅持不收這兩隻鐲子?」他繼續以灼灼的目光燒炙她。

  花綺低頭無語,只是盯著手裡的鐲子發呆,「我憑什麼收?」良久候,她終於出聲了。

  「妳已是我的人,只有妳配擁有它們。」

  「你敢說你這一生就只有我一個女子?」她驀地仰頭看他,眼底滲入一汪淚水。

  「天漠是曾有過其它女人,然而那不同--」

  「哪兒不同?在石室時,你同仇英指稱我對你並無意義,不過是取悅你片刻的女子,你說……對我半點兒也……不愛,既然不愛,那這兩隻鐲子又算什麼?買身錢?」她頭垂了下來,淚也同時墜落。

  「不!」他滿是挫折的低喊。

  「不!我不收,既然你堅持不給情、不給愛、不許諾,那麼,我便不希罕這兩隻鐲子,我堂堂一個王室的格格,要我給!我可以給得心甘情願,可我不賣。」她字字句句皆是擲地有聲,可她紛飛的淚眼,卻誠實的洩漏了她的哀傷。

  「三格格--」

  「不,別再多說,我累了!」她極快的制止他,怕再次聽到那些會令自己傷心的話,而後極緩慢的趴身睡下。「今日,如此的談話已足夠,我無福再消受更多。」她無力的合上眼睛,睡意很快地再度襲來。「一場噩夢,就當它是場噩夢吧……」

  那只原本握在花綺手中的青玉鐲無聲的跌落在天青色的被緣,她花綺就這樣被睡神召喚去了。

  楚樵拾起青玉鐲,疲憊又蝕刻上他如刀鑿出來的臉龐,令人依稀感覺到一股深沉且持續的寂寞與絕望。

  *********

  花綺極努力的在養傷,養的除了背傷,還有心傷。

  五、六日過去,背傷養得極好,可這心傷……就難說了。

  她已有好些天沒見著楚樵,知道他是故意避著她。可矛盾的是,他會在夜裡偷偷的來,她假寐著,而他以為她睡了,有一兩回,她還偷聽到他低聲和楚阿奶在門外對話。

  「阿奶,三格格她……她好些了吧?」他的聲音裡有著他不習慣表現的柔軟與迫切。

  「好、好!三格格的背傷在痊癒中,她復元得極好,倒是我這老太婆的耳膜,經你這照三餐的詢問,怕要不了好久就得長繭了呢!」楚阿奶打趣道。

  她仔細端詳著眼前這位曾是自己少主人的男子,可這一刻,他卻彷彿只是個因家變而為情所苦的大男孩,令她心中不禁竄起諸多的情緒--疼愛、感慨、責怪。「既然來了,何不去瞧瞧?三格格睡了。」

  「不,她隨時會醒。問過阿奶,曉得她好就行了,況且,她也不一定樂意見到我。阿奶,勞您好生照顧著她,樵兒--先回房去了。」他疾疾的腳步,踩在落地枯葉上,不一會兒就遠去消失。

  楚阿奶哪留得住他的人?哪留得住他的腳步?只能望著他匆匆的背影,站在門邊咕噥,「都啥年紀了,還玩躲貓貓?唉--這孩子,烈情烈性的模樣,實在像極了他爹爹,教人好生擔心哪!」

  花綺聽完門外一老一少的對話,心裡頭真是五味雜陳。

  若是無情,石室那夜,又何必為紓解她的惶恐,編織出那樣一個浪漫多情的故事?又何必對她百般溫存?可若真有情,為何他偏偏不願與已有枕席之實的她行鸞配之約?

  她知道他並非狂蜂浪蝶,從他的言行舉止,更不難看出其擔當作為,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之輩,可他的逃避又所為何來呢?

  解釋只有一個!或許真被巴鍇那廝說中了,天漠顧忌的,仍是楚家與靖王府地位的懸殊,他認為阿瑪絕對不可能認同兩人的情意,更甭談同意這門親事了,可她已是他的人啦!他居然連試試都不願意試,就打定主意要放棄她!

  這是花綺最氣他的一點,他永遠將自尊擺在第一順位,而他既然如此看重他的自尊心,那她又豈能棄自己的自尊於不顧?她是堂堂的大清格格,啥沒有,自尊肯定比他多!

  就因為賭氣,花綺與楚樵的關係竟可比日月,甚至有好些時日,是那幾不相逢的黑夜與白晝。

  ******

  日子如行雲流水般的滑去,現下的花綺,一心只想快些養好傷、快些上江寧與家人會合、快些回京師見額娘,同時,拋卻發生在太湖畔的這許多「難忘」。

  這夜,一季上弦月像被切割過那般平整的掛在天際,花綺原該高興的,因為午間時分,大夫說她的背傷已然復元,只要再養個三、五日的元氣,便可耐舟車勞頓,意即再過三、五日,她便可稱心如意的上江寧。

  但這夜,她卻沒來由的心悶,不顧楚阿奶告誡她暫勿下床的禁令,她俏然溜出房間,走呀走呀的,才想兜往楚阿奶細心經營的扶疏庭園漫遊,不意卻在經過前廳時,碰見了提著酒壺、酒杯的楚阿爺。

  「噓--」

  兩人異口同聲的舉起食指示意彼此噤聲,而後相視莞爾。

  「阿奶還不讓我下床,可我在床上掰手指頭掰得好煩,所以……」

  「所以就偷溜下床啦!」阿爺取笑道,接著像老頑童似的努努嘴,指指酒瓶。「妳阿奶也明令我不許喝酒,當然啦!她是為了我這把老骨頭好,可今夜妳阿爺是喝酒有理--陪個愁人藉酒澆愁。」楚阿爺突然止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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