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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失神的他,心不在焉地轉著方向盤駛向另一條街,夜深人靜,路上半個人都沒有,他連紅燈都沒停就轉了個彎,沒想到在轉彎的同時,不如從哪忽然冒出一個狂奔的身體直接衝了過來。傲天一驚,立刻踩下煞車,刺耳的煞車聲緊急響起,路面上滑出了兩道輪痕,傲天整個人往前一傾又彈了回來,足足愣了有三秒鐘。
天啊!那是什麼東西?他趕緊下車跑到車前,俯臥在地面上的竟是一名黑髮女子。該不會是撞死她了吧?他毫不遲疑地蹲下身將她翻過來面向自己,不料卻讓他一愕,那觸目驚心的傷痕,血跡斑斑地模糊了她的臉,她的模樣……像是被人狠狠地凌虐過一般。
沒時間讓他驚訝了,他立刻將她抱入車內,往他的私人醫生的住所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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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腕部骨折,顳骨破裂,額頭擦傷,下巴輕微脫臼,這是大致上的情況,」五十多歲的泰勒醫生向他說明病情。
傲天一雙濃眉緊鎖著,望著已換上藍色的病人服,額上、臉上都貼著紗布的女孩。她沉沉地睡著,娟秀的雙眉卻不安地擰在一起,濃密如羽扇般的長睫毛覆蓋在那一張蒼白的小臉上,失去血色的唇不住地發顫。她應該有一張美麗動人的容顏的,如今卻是瘀青遍遍,傷痕纍纍,傲天竟然痛心起來,到底是誰如此狠心下此毒手,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凌虐至此,而且還是個東方女子,有一半中國血統的他見了更是忿忿不平。
「她是誰?」泰勒診斷完後終於有時間向他問道,半夜傲天抬了個受傷的女人來敲他的門,這還是頭一遭呢!
「我不知道,她衝到馬路上,我差點撞到她,看到她時,她就是這一身傷了。」傲天的眼睛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她這一身傷都是新傷,我猜她是剛被打,急得非跑出來不可。」
傲天往床沿坐下,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惜,望著她憔悴的小臉,他的心一緊,抬起頭來憂慮地望著泰勒啟口:「她……是不是被……」
「強暴?」泰勒替他接口,「沒有,但她已經被折磨得夠慘了。」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傲天忍不住為她歎息。
此時,泰勒的妻子,也是他的得力助手安走了進來,憂愁地望了一眼泰勒,又看了一眼傲天,將手上的東西交給泰勒說:「我剛才幫她換衣服時,在她的口袋裡發現這個……」
泰勒一看,是一張紙條,他倏地一愣,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傲天:「里昂,這……」
傲天不解地望著他,站起身將紙條拿了過來,低頭一看,他的心跟著一震,他的視線幾乎在剎那模糊了一下,紙條上寫的不是別的,正是自己家的地址……
他睜大了驚愕的眼,震驚得任紙條飄落於地,剎那間他想起了一個多禮拜前的那通電話,想起了老爸的詭計,想起了被他遺忘的叮嚀,想起了他心神不寧的原因,難道……
她就是沈靚亭?
接著,他聽見了泰勒,也是他自己想對自己說的一句話:
「里昂,你真該死啊!」
第二章
世界上竟有這樣巧得荒謬、巧得離譜、巧得令人瘋狂的事,而偏偏就被他遇上了。他狠狠地自責著、狠狠地後悔著,他甚至在接她回家後的兩個晝夜都守在她床邊等著她睜開眼睛。
原本是一件他視房微不足道的小事,卻因自己的疏忽而釀成大錯。望著她昏睡時還不時發顫的嬌小身軀,他有說不出的心疼。心疼?真是諷刺得可以,除了她的名字,他根本就不認識她!他不是想來個置之不理嗎?他不是準備由她自生自滅嗎?但他並不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啊!人是因為他的疏失才變成這樣的。且不說她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今天就算是陌生人,被他遇見了他就不能坐視不管,何況她……可是老爸交予他的責任啊!
他懊惱地只手耙過一頭密發,躁煩地步至窗前抽煙,老天到底在跟他開什麼玩笑啊!為了一個女人,一個長什麼樣子他都不是很清楚的女人,他已經兩天沒到公司去了,他的行動電話成天響個不停,他索性將它關機,他沒心情去辦公,連門都沒踏出去一步,這真是三十三年來第一次。若不是那強烈的責任感,若不是老爸平白無故丟給他這個問題,或許他就不會這麼自責了。哎……他又忍不住輕歎,人都變成這樣了,他還能怎麼辦呢?
「不……不要……」床邊傳來她陣陣夢囈,傲天聞聲趕緊捻掉煙蒂衝到床邊。
「不要……求……求你……救命……救命啊……」她無助地哭喊著,卻無法從那可怕的夢魘中清醒過來。
傲天緊張地望著她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想搖醒她又怕弄痛她,想叫醒她……他連怎麼稱呼她都不曉得呢!
「救我……誰……誰來救我……」汗水浸透了她的秀髮,淚水浸濕了她的雙頰,她像在大海中溺水沉浮的人,渴求一根浮木讓她抓住,傲天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握住她狂顫而泛白的小手,右手撫過她細汗點點的額頭,不忍地望著她,他俯向前,柔聲在她耳畔說:
「靚亭,別怕,妳沒事了,壞人已經走了,沒有人會再欺負妳了……」
果然,靚亭立刻平靜下來,只是小手依然緊緊握住他的大手,她的無助、她的冰冷都顫顫地傳入他的手裡、心裡,此時,他忽然好希望她醒來,想看看她的眼睛、想看看她真正的模樣。然而,她依然睡著,緊鎖的眉頭始終顯示著她的不安,她似乎不願醒來,寧願就這麼一直沉睡著……
「傲天。」艾瑪端了一盆熱水進來,她在上官家有三十年了,三個孩子全由她帶大,她也跟著他們學中文,在家裡他們都以中文交談。
「你去休息吧!我來幫她擦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