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她這麼說,這家幼稚園還真多抱持不婚主義的人,聶舷也是。
「聶舷好像也在擔心同樣的問題。」子平試探地說。此時的聶舷正在園長辦公室斜對面的一間教室裡上課,看孩子們踴躍舉手的模樣,她似乎挺會帶動上課氣氛。
「她就是我們的副園長。」羅太太說道,來到他身邊觀看聶舷的上課情形。
子平震驚得眼球都快凸出來了,一時間啞口無言。
聶舷只說她是個幼教老師,沒想到這樣一個反覆無常的女子居然還是副園長!不是羅太太有眼光珠,就是聶舷真有本事。
「這麼驚訝嗎?」羅太太似是猜出他的疑慮,「別懷疑,聶舷跟了我四年,我很清楚她的個性和能力,她會為了這些孩子付出一切。」
「因為她不孕嗎?」
「你知道?」羅太太驚訝地望著他,「聶舷跟你提過這件事?」
「呃,她是在不很清醒的狀態下提的,她喝了點酒。」子平不知聶舷是否對羅太太提過被下藥的事,因此語帶保留的說。
「喝酒!」她詫異得目瞪口呆,「她從不喝酒,她有心臟病,連茶和咖啡都不碰。」
「因為透納氏症的關係?」他想起前晚在網路上查到的資料。
「她連這都說了?」羅太太更是難以置信,「她向來很怕提這些事的,尤其是對男人。」
「可能因為我們都沒想要發展更進一步的關係,所以她對我不怎麼設防。」要是他說出她乾女兒曾向他要求一夜情,不知羅太太會不會當場嚇暈過去。
「我曾查過資料,她似乎算是幸運的一個,身高正常,也沒有明顯異常的特徵」
「你還特地去查資料?」羅太太帶著欣賞的眼光打量他。
「別誤會。」子平看得出那眼光所代表的含意,急忙撇清道:「我只是求知慾旺盛了些。」
「不管怎樣,有人願意瞭解她的狀況是好的。」羅太太笑道。
此時下課鐘響起,鐘聲未結束,聶舷便宣佈下課,並笑咪咪地目送孩子們興奮地衝出教室。
孩子笑鬧的喧囂聲才開始,就有個小朋友因被其他學童推擠而摔倒在地,聶舷那時剛步出教室,在受傷孩尚未發出第一聲哭喊前便來到他身邊,檢視他的傷口,臉上的擔憂和緊張毫不遜於發現自己孩子受傷的父母。
那孩子似乎僅受擦傷和驚嚇,聶舷正在逗他笑,並輕聲說些顯然是鼓勵的話,然後她站起身,牽著孩子的手走向保健寶,有兩個好奇的小朋友也跟上去,等聶聆和受傷的孩子進了保健室,那兩個小跟屁蟲便等在門口。
「她似乎很喜歡小孩。」子平有點像是在喃喃自語。
「對。」羅太太肯定地笑道,隨後輕輕歎氣,「她把這些孩子視如己出。」
「我猜你要說老天太不公平,剝奪一個愛孩子的女人擁有自己孩子的權利?」察覺她表情有異,他試探地問。
「是啊!」她讚賞地對他笑笑,「你該去當心理醫生的。」
「是嗎?」子平嗤笑一聲,「我不認為老天爺不公平,如果聶舷一切正常,也許不會比現在更愛孩子。」
「你的意思是她只是移情作用?因為無法生養自己的孩子,所以愛別人的孩子?」羅太太皺眉問道,或許真有人如此,但她不覺得聶舷是這樣的人。
「不無可能。」他直率地說。
「馮先生,我想你是太不瞭解聶舷了。」羅太太雖笑著反駁,但心裡浮上一絲不滿,不喜歡他這麼看待聶舷。
「我是不瞭解她。」子平大方坦承,「不過人生有得有失,我不認為聶舷不孕並非老天爺的不公平對待,他要她去愛那些需要被愛的孩子,這不是剛剛好嗎?」
「你是說這是老天爺給她的任務?」羅太太有點懂他的意思了。
「可以這麼說。」子平聳肩說道。此時聶舷走出保健室,邁在保健室外等待的孩子立刻抓住她的衣角詢問,他看見她蹲下身安撫那兩個受驚嚇的孩子,她萬分溫柔的舉止牽動他的唇角往上微揚。
「照你這麼說,我也該是被賦予重任的人,我前夫早逝,我們也沒有孩子。」羅太太感覺這樣的說法令人欣慰許多,而他不自覺的溫柔微笑讓她盡收眼底,她深信這男人會呵護自己所愛的女人。
「所以我認為聶舷不必覺得不公平,這世上需要被愛的孩子比懂得愛孩子的人多。很高興你也是個懂得愛孩子的人。」子平誠心稱讚,他和子妮的三個孩子很親,絕無法容忍會虐待孩子的人。
「馮先生,」羅太太越來越欣賞這個年輕人,「你確定你真的是不婚主義者嗎?」
「為什麼這麼問?」她的問題讓子平警覺起來。
「只是不太能相信而已。」羅太太神秘地揚起一道眉,走回辦公桌後坐下。「如果真是,那我替全世界的未婚女性感到惋惜;如果不是,那我祝你早日找到真命天女。」
「你太高估我了。」子平謙虛地笑道。
敲門聲響起,聶舷隨後開門進來。
「園長,方實森剛剛摔倒……」她的話因發現子平在場而中斷,一張臉迅速漲紅,但仍禮貌地朝他點了頭。
她還以為他已經離開了,他在這裡已超過兩小時,拍照的事需要談這麼久嗎?現在他正背倚著窗框,悠哉地盯著她瞧,除了點頭回應外,臉上沒有太多情緒。
「我剛看到了。」羅太太打破他倆間的神秘氣氛,「摔得嚴重嗎?」
「擦傷而已,吳老師已經替他包紮好了。」聶舷回答,視線不敢瞟向子平,害怕她會當著乾媽的面說出失禮的話。「抱歉打擾你們,我出去了。」
「你沒有打擾我們,」子平站直身軀道,「我們剛談完,我正準備離開。」
「馮先生,謝謝你的配合。」羅太太起身朝他伸出手,子平立刻伸手握住。「聶舷,替我送一下馮先生。」
「呃,快上課了。」聶舷有些無措,在她出了那麼多糗事之後,她哪敢再跟他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