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忘記過去,可櫟兒越來越酷似他的瞼,總一再提醒她過去的傷痛。於是,她只能以攫取金錢來填補內心的空洞,既然他說她俗,她就給他俗到底!
她要看看在現今這世上,是他的清高有用,還是她的金錢魅力更大!
她曾無數次幻想他折服的樣子,可五年後當他再次有求於她,她竟感覺不到該有的快意!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都變了,一切再不能回到從前了啊!
多年來第一次,玳青放下了手裡的帳簿,抬眼看向窗外的風景。
窗外涼風肆卷、紅葉飛揚,季節已步入了秋,此時家鄉的菊花一定開得正盛吧!
她的思緒不由得恣意飛揚。
那年秋天,杭州城菊花盛開,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清幽的菊香裡。賞菊花會是杭州城每年的盛會,那年她在父親的左哄右騙下,生平第一次擠身在熱鬧的人群中。
本以為如斯的熱鬧中,沒人會注意她的跛足,誰想和家人走散的她,仍成為眾人嘲笑的對象。是他,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替她解的圍,也讓她本已絕望的心升起了希望。
她就像被熊熊火光吸引了的飛蛾,理智知道,文才斐然又俊朗無比的他,絕不會看上商賈出身,又跛了一條腿的她,可她仍忍不住偷偷想他、念他;搜集他的詩詞歌賦……
那年冬天,她沈醉在自己編織的綺夢裡。
她的付出本不奢望回報,她只想默默關注他、愛他而已,可當他的家境敗落,連祖傳的老屋都不能保全時,她的癡心似乎終於有了回報。
深愛女兒的爹用千兩黃金替她買到了夫婿,她如願成了他的妻子,可他的溫柔已不再,甚至連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聰慧如她,其實早在同意阿爸的「買夫」計畫時,就料到會有如此的結果,可她仍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他的回心轉意,更相信全然的付出總會收到回報。
誰想強摘的瓜總是不甜,在一廂情願中傷得最重的是自己!
因此,這五年裡她封閉了情路,一心以為這樣就不會受傷,不料當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竟發現其實舊傷從未痊癒。
這五年來,她的外表並無太大的改變,可她的內心正滋長著一匹名喚「空虛」的獸。金錢似乎無法滿足那獸的慾望了,她不知該用什麼來填補它越來越大的胃口!
玳青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密密麻麻的帳簿上,可每一個數字都變成了他的臉,英俊的、憔悴的、帶笑的、憤怒的……
不,她不想再與他有什麼瓜葛!
否則……否則她會再一次受傷……
心煩意亂之下,她的手胡亂的掃過桌上的帳簿文卷,「嘩啦」一聲,帳簿文卷連同書案上的文具掉落一地,摔碎了的硯台將帳簿文卷弄污了,可她竟—點也不在意!
「少夫人,出什麼事了?」丫鬟聞聲推開門,看見財神居裡的一片狼藉,瞪圓了一雙大眼。
「沒事,你先出去。」玳青克制住想尖叫的衝動。
「是。」丫鬟退出去。
老天哪,他纔出現一下下而已,她卻已變得不像自己了!
不,這種情形必須停止,如果她再聽任他主宰她,那她就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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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玨一退堂,就匆匆趕到菩提精舍,換上銀亮的僕役制服。
「這裡不同於東方世家,以後的一切都要靠少爺自己了。」忠叔關照,心裡忍不住再次祈禱自己不曾做錯。
「我明白。」東方玨應道。
他只想為她做些什麼以償前愆,即使是做僕役,他也甘之如飴。想到從此他就能光明正大的看著她、守著她,不由的,他的一顆心竟怦怦亂跳起來。
恍惚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正要去幽會的少年……
東方玨,別胡思亂想了啊!以你的所作所為,玳青願意原諒你就該偷笑了!他訓斥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忠叔的質問聲喚回了他的神志。
東方玨這纔發現他們面前站著一個婢女,她手裡的托盤仍裝著滿滿的飯菜。
「少夫人說不餓。」婢女怯怯的道。
「不餓?怎可能不餓呢?明明早上就沒吃,中午也……」忠叔碎碎念,「你就不會勸少夫人試著吃點嗎?」
「少夫人說……」婢女怪委屈的辯解。
唉,少夫人一旦拿定了主意,就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再說誰又拗得過強勢的少夫人呢?
忠叔歎口氣,「算了算了,你下去吧。」
「玳青少夫人又沒吃飯?甚至連早飯都沒吃?」東方玨驚問。
「是啊,就連中午也只吃了幾口而已。」忠叔忍不住歎息,「我都快不知怎麼辦了。」
「忠叔,能告訴我廚房怎麼走嗎?」東方玨沈吟了一下,終於道。
「您問廚房做什麼?」忠叔不解的看著他。
「我想再去試試。」東方玨囁嚅道。
原來……忠叔恍然大悟,看樣子他的老眼還是對的,少爺確實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呢!
「以後您就專門服侍少夫人吧!」
他突發奇想,畢竟日久纔能生情呀。
「可她的貼身婢女……」她不是有貼身婢女嗎?再說要他一個大男人去伺候女人也委實不便呢!
東方玨猶豫著。
「如果她們真能盡職的話,少夫人也不會這麼瘦了。」忠叔故作為難狀。
這日久生情的戲碼,他是越想越覺得好,當下說不得只好把那些個也算盡職的婢女詆毀得一塌糊塗了。
這倒是,東方玨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沒有動過的飯菜。
「好、好吧。」他不能看她這麼消瘦下去。
「沿著這條路,左轉就是廚房了。」忠叔趕緊指點他去路,以防他東想西想,想得後悔。
誰想話音還沒落,他已急著往那邊去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忠叔忍不住向上蒼默祈:老天保佑這次會有好結果吧,少夫人值得更好的對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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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後,財神居顯得有些昏暗。
推開門時,東方玨曾以為裡面已經沒人了,可——一腳不知踏在了什麼上面,那東西發出了折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