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裡,三人圍著火堆坐著。
「你們怎麼來了?」唐戰問道。
此時他恢復成冷靜自持的唐三公子,只有一頭凌亂的黑髮洩漏出他剛才的狂野。
「老祖宗聽說了有關你與吸血妖姬的事,就派我們來看看。我還以為是謠言呢,誰想……」唐泯的聲音越說越低。
「誰想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韓瀅幽幽的接上一句。
「三哥,你不是當真的吧?」唐泯一臉天快塌下來的悲慘。
三哥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大俠客啊!怎……怎可能被邪惡的吸血妖姬所迷惑呢?一定是有隱情的。
唐泯拚命安慰自己。
「事情就如你所見的。」唐戰並沒有解釋什麼。
「可、可是……」希望破滅了,唐泯沮喪極了。
「我只是要成親罷了,你大可不必如此慌張。」他平靜的道。
「三哥若真的想娶妻,就娶大嫂好了。」唐泯急了,衝口而出。「反正大嫂的守喪期已經滿了,也算對得起大哥了。」
「五弟,不得胡言亂語!」唐戰沉下了臉。
「本來就是啊!」唐泯不服氣的嚷道:「大嫂怎麼都比那吸血妖姬好多了,為什麼不可以?」
「五弟……」韓瀅想阻止唐泯,可她怯生生的聲音根本不具阻止的效果。
「那吸血妖姬玩玩也就算了,根本不值得你為她和整個江湖作對……」唐泯口不擇言。
「閉嘴!」唐戰厲聲喝止。
唐戰和韓瀅何嘗見過他如此聲色俱厲,一時間竟都嚇住了,場面立時靜得有些尷尬。
「五弟,我要你記住,」唐戰很快找回了自制。「無論木斯盈曾做過什麼,都不會改變我要娶她的決心。」
「她不配!」唐泯憤怒的吼著。「我絕不會承認!」
「由不得你不承認。」唐戰斬釘截鐵的。
「哼!」唐泯決定和他槓上了。
「五弟,還是別和你三哥吵吧。」韓瀅細弱的聲音沒有半點說服力。
「大嫂,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三哥被那個吸血妖姬所迷惑?」唐泯激動的大喊大叫。「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呀,你為什麼不……」
「我……」韓瀅不知所措。
她一向遵從三從四德,這趟能和唐泯一起來尋人就屬不易了,要她主動去表白、爭取,那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五弟,你越說越不像話了!」她掙扎了半天,終於掙出這麼一句。
「大、大嫂你……」唐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唉,真是枉費了他這一路上,不斷的向她灌輸要積極爭取幸福的苦心哩!
唐泯捶胸頓足,哀歎不已。
木斯盈就著滿月的清輝涉水而出,簡單的穿上衣衫,綰起長髮……
她的繡鞋只找到一隻,於是她索性放棄了穿鞋的想法,赤足走在滿是落花與碧草的地上。
黑暗中,她的行動優雅似貓,詭異若妖。
不遠之處,熊熊的篝火照出了屬於家人的溫馨,夜風則送來唐泯的激烈言辭——
「……吸血妖姬……玩玩……不值得……和整個江湖作對……」
「……她不配……」
「……」
木斯盈曾以為她能面對全世界的苛責,且不會牽動一絲情緒。此時,她卻被這些蔑視的言語打痛了,痛得幾乎失去靠近的勇氣。
是啊,他是光明磊落的大俠客,她卻只是棲息在黑暗裡的吸血妖姬,這份禁忌的感情終究是奢望了呀……
「盈兒,你來了?」
許是夜風帶去了獨屬於她的馨香,許是他聽見了她踏斷枯枝的聲音,唐戰起身將她引至篝火旁。
「這是大嫂,這是五弟。」他一一為他們介紹彼此。「這是木斯盈,我未來的妻子。」 。
「木姑娘,你好。」韓瀅不甚熱絡的招呼了一聲。
「哼。」唐泯乾脆給了她一個後腦勺。
「大嫂,您好。」木斯盈先給韓瀅見了禮,又對唐泯的背影笑道:「我從不知唐戰竟有個孩子氣的小弟弟。」
「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什麼小弟弟。」唐泯受不住激,回過頭來惡狠狠瞪她一眼。
然後他愣住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吸血妖姬嗎?
她的長髮仍是濕的,鬆鬆綰了個簡單的發臀,幾縷調皮的黑髮溜出來,披散在她柔美的肩頭。綰髮的是一枝才剛採擷的花枝,上面開著幾朵屬於夜晚的小花。
沁香淡淡飄逸,正應了前人所說的「暗香浮動月黃昏」。
唐泯暗忖:她穿的也僅是尋常服飾而已,甚至連大嫂的衣著都比她的華麗,可這掩蓋不了她的風華絕代。
「我的臉怎麼了?莫非開出花來了?」注意到唐泯的失神,木斯盈只是淡淡的一笑。
「見鬼!」唐泯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像個白癡一樣死盯著她。
他才不會被這邪惡的吸血妖姬所迷惑呢,可這妖姬好像真的很……
唐泯忍不住又偷看一眼,誰想正迎上她含笑的媚眼。這下偷看人家卻被當場逮住,饒是他一向自詡英雄,也忍不住脹紅了臉。
「你們餓了嗎?」唐戰的聲音解了他的圍。
他記得他們還沒來得及吃晚飯。
「嗯。」木斯盈點點頭。
「等一下,我來準備。」他很快處理了之前獵得的山雞,將它架在火上慢慢烘烤。
不多久,烤山雞的香味在靜夜裡四散飄溢。
「大家都吃一點吧。」他熱情招呼。
天哪,這還是白衣如雪、風神俊朗的唐三公子嗎?
唐泯差點絕倒在地。
「還入味嗎?」唐戰又問。
「唔,很香。」木斯盈回答。「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呢!」
「大嫂、五弟,你們覺得怎樣呢?」唐戰又問。
天哪,這婆婆媽媽的男人就是他的三哥、唐門的希望嗎!
一塊山雞肉噎在唐泯的喉嚨裡:該死的吸血妖姬,快快將他的偶像還回來,哇呀呀——
第六章
以前木斯盈總憎惡黑夜太長,這夜她卻覺得夜晚結束得太快,似乎才合上眼,白晝就已降臨了。
張開眼時,唐戰已不在她身邊,只有淡淡的男性氣息仍索繞著她。
她早巳習慣了孤獨,可當她在款花溪畔洗漱時,竟從水中的倒影看見自己臉上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