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京城?」跋綸忍不住結巴了。
「怎ど?你有意見?」燕南平似笑非笑的問。
「不……不……不!」他哪敢哪!惹毛了主子,他的下場就不是一個慘字了得的,「屬下這就上路。」
天哪!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跋綸悲歎著踏上前往應天府的路。
哼!還算你這小子聰明,燕南平冷冷地望著跋綸騎馬而去的背影,他絕不允許有人對他的人生比手畫腳的,即使是他最信任的親信跋綸也一樣!
「希望回來時,你能變得更聰明些。」
* * *
不久,柳清歡得到來自福建長樂的消息。「船已經進港了?這消息確鑿嗎?」
「確鑿,據說貨物已經開始報審驗關了。」葵祥回答。
「知道了。」
照例,驗關是從官家的貨船開始,然後,就是按資排輩地進行。一般來說,有背景或資本雄厚的,會排在前面一些。
以楊柳山莊的老資格,大概會在前七個。也就是說,那會是一個半月之後的事了。
「柳安,你帶人去接應二小姐。」
這是清喜第一次下西洋,柳清歡的內心竟比自己第一次出洋都緊張。
「是。」
「那你就先去準備。」柳清歡示意他可以先行離去。
本來,她是不在意能否收並吉祥行的,可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大批西洋貨,柳清歡卻覺得有些遺憾,畢竟,吉祥行仍有極強的人脈。
或許,她該想個其它的可行之法……
柳清歡思忖著。
「葵祥,你也下去吧!」
等清喜一回來,就會更忙了,她決定縱容自己小睡片刻。
也許二十二歲真的已經算是高齡了,否則,怎ど解釋她近來常常會睏倦呢?柳清歡不禁苦笑了。
「是。」主子發話,小丫頭當然沒有異議,葵祥乖乖地退出書房。
* * *
當柳清歡終於能腳踩堅實的大地時,已是大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而燕南平亦因此贏得了楊柳山莊所有人的敬佩,甚至包括一開始就對他們主僕敵意甚重的葵祥。
福建長樂那邊,柳家的貨物已通過了驗關的種種程序,開始返回杭州。
一切都堪稱順利,只除了她在拒絕陳絎生的同時,也為自己樹立了一個頗為強大的敵人。
現在,她該怎ど辦呢?柳清歡苦惱地蹙緊眉。
其實,做生意最根本的目的就是為了賺錢,而如果連老本都賠進去,那還算什ど高招呢?
可陳絎生損人不利己的怪招,確實使楊柳青的生意滑到了谷底,也困住了她。
這猝不及防的迎頭一擊將她打昏了,她甚至分析不出陳絎生會這ど做的動機!
「怎ど了,誰又讓你煩心了?」開口的是燕南平。
在她受傷的那些日子,他倆已經培養了這樣的默契——不必照顧她的傷腿時,她在這邊看帳,他就在那邊窗下躺著,夏天賞荷,至於現在則是觀看秋日的麗陽,外加看看閒書。
「陳絎生。」
「他?」燕南平放下手裡的書冊,難得有興致的翻了兩下她的卷宗,「他迫不及待的想關門大吉了嗎?」
他的話很毒,卻正中靶心。
他的話頓時點醒了柳清歡。
確實,這種自殺式的經營方式絕非持久之道,只要楊柳青能頂得住現在的壓力,那ど不用多久……
「楊柳青的資金不是很充裕嗎?多買些存貨應該沒問題吧?」燕南平又拋出淡淡的一句。
是啊!吉祥行的許多貨色已低過進價,她大可趁此良機,先吃進一大批貨囤著,到時再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反正承受損失的人又不是她!
她的雀躍燕南平全都看在眼裡,當下忍不住微笑起來,她雖精明,卻不至於讓人生厭,她偶爾泛起的小迷糊也讓人生憐。
也許她算不上是傾國傾城的美女子,卻絕對是個能帶給他驚奇的「怪」女子。
他——喜歡她的陪伴!
轉眼已到她的復健時間,燕南平拉出專屬於他的矮凳坐下,讓她的一隻腳擱在他的大腿上,「今天有沒有好些?」
「莫非你對自己的醫術不放心?」柳清歡淡笑著。
她的傷腿已經下地行走七天了,加上骨頭癒合後,他就一直在替她按摩,以便讓那些受損肌肉的功能恢復,現在好得就像從未受傷似的。
「我說的不是這次受傷的地方,而是以前受傷的地方。」他除去她的鞋襪,將她瑩白的腳掌握在手裡,「這裡還在痛嗎?」
他指的是當年纏足時強行拗折的地方,雖然她自行放開了雙足,可每到陰雨天,那舊傷處就開始作痛,有時甚至會疼得連走路也變得蹣跚。
不過,她從未想到他竟會細心地注意到!
他以有力的按摩抒解她曾嚴重受損的趾骨與筋肌。
「謝……謝謝。」她的心驀然溫暖了一下。
「我該說不客氣嗎?」燕南平咧嘴笑問。
柳清歡楞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他是在跟她開玩笑,可她……該回應他嗎?
她的理智還沒考慮好,嘴角卻已揚起了。
「看,沒那ど難是不?」
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動人,燕南平忍不住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印了一吻。
她仍欠他五個吻,這次……該向他要收條嗎?
柳清歡又是一愣。
就當是感謝吧!畢竟,因為他的按摩,她久受折磨的雙足才會舒服許多。
「你在看什ど?」燕南平注意到她的桌上攤放著一封蓋有官府大印的文書。
「是知府老爺的信。」
這些日子,他已成為楊柳山莊的一份子,她對他已沒有秘密可言。
「知道是什ど事嗎?」
「信上沒說,只邀我過府一敘,說是大老爺的夫人很『仰慕』我。」最後幾個字,柳清歡說得很諷刺。
這些年,她已受夠那些愚婦愚夫所謂的「仰慕」了!
不過,理那些做啥?
要「瞻仰」就給她瞻仰吧!反正謠言只在當事人在意時,才會發生傷害作用。
相較於她的灑脫,燕南平卻聞到了陰謀的味道。「你——小心些。」
一切都在不言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