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男大當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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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她站了起來,摘下手套。「我們不是話不投機嗎?」

  「是嗎?」他懂得如何耐心地利用自己的微笑取悅一個不太高興的模特兒。「你喜歡音樂,我也是,我們就談談音樂吧,你很喜歡肖邦。」

  她把手套塞進口袋裡,「我想刺耳的風笛最適合你。」

  他皺起了眉頭,「這麼說你討厭風笛?」

  她長吁一口氣,勉強坐下來。「聽我說,恕我無禮,不過……」

  「你沒有無禮,除非你想那麼做。你受過很好的教育,笑起來很美。」他一邊快速作畫,一邊發表評論,「就是笑得太少,太吝嗇。」

  「對我喜歡的人我就不這樣。」

  他撇了撇嘴說:「瞧,你想無禮了吧。」

  她忍不住笑了,但是笑聲戛然停止,因為他上前一把把她的帽子摘了下來。她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說什麼好。

  「擋住你的眼睛了。」他說著把帽子扔在桌子上。

  「原來是這麼回事,」她迷惑不解地看著他向後靠去,「如果我說得不對你就糾正我,不過從昨天晚上來看,我認為我們有點合不來。」

  「那又怎麼樣?」

  她欲言又止,心想,真怪,他的認同反倒使她有種受侮辱的感覺,「這麼說,你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給我畫素描?」

  「我喜歡你的臉,生動,有女人味。眼神充滿性感,臉部線條優美。但我並不是被你的美貌吸引而別有用心想勾引你。」

  「你的坦誠令人欣賞。」她冷冷地說。

  「不,你並不欣賞。你不高興了。」他翻過一張紙開始試畫。「這也是女人的弱點。幹嗎因為我們都承認不是一個類型的人就不高興?是也好,不是也好,並不意味著你不美麗,你是美麗的。請把頭向左邊偏一點兒,把頭髮向後捋一捋。」

  他身子向前親自動手,手指擦過她的臉頰。他們倆人都不動聲色。

  可她的心怦怦直跳,儘管她告誡自己這是愚蠢的條件反射,但還是跳個不停。剛才還是溫暖、舒服的陽光突然間變得灼熱,她的嗓子也突然變得乾渴。

  「你的皮膚真好。」他說得慢悠悠,輕飄飄,彷彿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他的手指向下摸到她的下巴,又沿著下頜向下,感覺到她的喉頭處脈搏跳動得有力且不規則。

  他希望他的嘴能在那兒,就在那兒,感受那有力的跳動。

  隨便些,盡量隨便些,他命令自己,又抓起了鉛筆。他的手指似乎有點兒不聽使喚,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他的素描。

  「我以為……」她清了清嗓子,「我以為你們現代派畫家只畫靜物呢。」

  「什麼打動我,我就畫什麼。」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眼睛,鉛筆又開始划動。「很顯然你在某些方面打動了我。」

  放鬆些,她告誡自己,桌子下面那攥緊的拳頭放鬆開來。「幾年前你在紐約舉辦過一個畫展。我沒看,可我的一個朋友看了。」

  「那就對了。我也不常去德雷克購物,可我媽常去。」

  萊娜格格笑了起來,如花的笑靨使他幾乎為之失神。「好了,我們終於扯平了。下面該幹什麼?」

  「我們可以聊聊天。你回到華盛頓感覺如何?」

  「非常喜歡。我很喜歡這所房子、這個地區。」她回頭看了一眼剛剛栽上的三色堇。「我想在這兒建個家,」她的眉毛挑了起來,「你說栽成一片是什麼意思。」

  「嗯?哦,你是說花?鮮花簇擁成群,爭奇鬥艷,總比稀稀落落一枝獨秀要好。」

  「你說得有道理。」她的眼神變得溫柔了,嘴唇又彎成了曲線。「我只會生搬硬套書本知識,而你這樣靈活運用才會少犯錯誤。」她把頭轉了個角度,斑駁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使這張臉更加生動迷人。「不過你是以藝術家的眼光觀察事物,你大概並不擔心犯錯誤不犯錯誤的。」

  「是不太擔心。」但是他意識到他倒是擔心此時此刻在她面前犯錯誤。這裡有明媚的陽光,美妙的音樂,她身上散發出芳香,還有翻開的泥土和盛開的鮮花。

  「可我擔心,所以我要認真地計劃每一件事,避免走彎路。」他身上的某些東西強迫她,幾乎是要求她來個急轉彎,就像昨天他開車時那麼野蠻,那麼疾速。她能想像得出。

  她提醒自己,照那種開法,一個女人會突然間被無情地碾個粉碎。

  「我看就這樣了。」他把紙塞進包裡。他不得不走了,否則他將會幹出蠢事來,比如再摸摸她等等。「非常感謝。」

  「謝謝你能來。」她站了起來,有想送送他的意思。但是他們只是不即不離地站在那兒。

  「我知道怎麼走。」他先邁出了一步。預感到如果她和他一塊兒走進屋裡,他會失去控制幹出那件蠢事來,比如把她拉過來,長長地、美美地品嚐一下那紅唇的滋味,再把她拖到地板上在肖邦鋼琴協奏曲的伴奏下幹出更出格的事來。

  「那好。好了……再見。」

  「好吧。」他拿起書包,轉過身去,就在他快走進屋子離開的一剎那,他又鬼使神差地轉過身來。她仍然站在那兒,頭上頂著陽光,夢幻般的碧眼水汪汪地望著他。

  「史密斯索尼亞畫廊有個達利畫展,星期三開始,我七點鐘來接你。」

  不,我決不去。「好的,」她吃驚地聽見自己在說,「那太好了。」

  他點點頭,大踏步地走進去。他一直到正門,才開始暗暗地咒罵自己。

  第四章

  他想出了無數條毀約的理由,比如他願意一人獨往,充分欣賞畫展的作品,充分感受畫展的氣氛,或許還會碰到一個有意思的女人,他們一起邊喝咖啡或吃晚飯,邊聊聊天。

  他想他應該這麼做才是。

  結果他沒有毀約,下一次也還是和她一起去的。令他迷惑不解的是他居然喜歡與她為伴,這簡直毫無道理。她說她之所以喜歡藝術是因為藝術能用非常明確的術語表達特定的事物。與藝術相比她寧可讓她所喜愛的音樂和電影退居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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