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穎心咬著下唇思索一會兒,「玉奴,你去幫我叫他來,就說我想見他。」
「哦!」
玉奴才站起身,房門就突然被推開,走進了一個白髮蒼蒼卻面色紅潤,看來身子骨十分硬朗的老者。
「白御醫。」
瞧玉奴斂衽行禮的模樣,穎心不禁猜測他便是玉奴口中的主人。
但看他的年紀,做她爹都綽綽有餘了,不得不令她懷疑看來老實的玉奴方才說的那些血緣至親、夫妻之類的話是在戲弄她。
「玉奴,你先出來一下。」
「是。」玉奴頓了一下,朝門外嚷著,「主人,小姐說她想見你。」
玉奴邊說邊往外跑,穎心這才明白映在紙門上那個黑影的「本尊」才是知道她真名姓的「主人」。
雖然玉奴傳達了她的意思,但對方沒有進屋,反而走離了她的臥房。
「夫人,請讓老朽幫你把把脈。」
白御醫右手一攤,穎心便乖乖地伸出手讓他把脈。
「你……叫我『夫人』?」
「有什麼不對嗎?」白御醫抬頭笑望她一眼。「進屋之前,你家相公已跟我說過你記憶盡失一事,但看樣子他似乎還未跟你提起你們已是結髮夫妻之事羅?」」
穎心瞬間緋紅了臉,微點頭,算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白御醫讚許笑說:「夫人真是好福氣,嫁給了這麼一位有情郎,在你昏迷這五個多月裡,皆是他一人獨自照顧你,朝夕不離,老朽本不看好夫人您的病情,看他年少有為。勸他另行納妾,他卻說終生對你不離不棄,即使斷絕香火也不在乎,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聽他這麼一說,穎心不禁滿心感動。
玉奴並未告訴她,她已經昏迷了五個多月那麼久,但她記得玉奴提過,主人是三天前才將她買回家專門服侍她,家裡再無第四人。
一想到這麼長一段時間裡,都是被她遺忘的丈夫伺候她飲食起居,她不禁又愧疚、又感激,又覺得有些羞赧。
「白御醫,您能快些助我恢復記憶嗎?」她想快點記起這個承諾對她不離不棄的好丈夫。
他搖搖頭,表情十分無奈。「這點老朽恐怕無能為力,只能看天意了。不過好在夫人你恢復的情況不錯,除了記憶喪失之外,並無其他病症,只要多下床慢慢練走,很快就能如一般人健步而行。」
雖然有些失望,但既然大夫都這麼說了,穎心也只好順其自然。
「白御醫,你……見過我丈夫嗎?他長得如何?」她好好奇喔!
「是位翩翩美男子,有飄然出色之表,玉樹臨風之姿,只是在夫人未醒之前總是愁眉深鎖,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常是不苟言笑,但方纔我終於見他面露些微笑意,風采更勝以往,與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聽白御醫把她丈夫描述得宛如潘安再世,穎心更想見他一面。
待白御醫離去後,玉奴立刻又進房伺候她。
她向玉奴問了一遍,玉奴的形容更誇張,簡直要把她丈夫形容成仙人下凡。「是真的!我賣身是為了替我爹籌藥錢,可是那妓院的老鴇讓她手下的人威脅旁觀群眾都不許付錢買我做丫鬟,錢一扔,硬是要買我,我娘不要她的錢還不行,她想叫人打我娘時,主人突然出現,就見他用手指這麼點、點、點,那兩個打手就都動彈不得,他再一拔劍,那老鴇頸上所梳的高髻就被他削掉了,那披頭散髮的模樣好好笑喔!
「反正主人把那些壞人嚇得落荒而逃,跟我娘買了我後,還說等我滿二十就放我回家,其實他付的錢,我一輩子做牛做馬也還不起,主人真是個大好人!」
她才說完,穎心就聽見前頭有人開門的聲音,她料想是她丈夫送白御醫回去後又返回,便叫玉奴再去請他。片刻後,回房的還是只有玉奴一個。
「他為什麼沒跟你來?」
玉奴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主人說夜已深,我早該服侍小姐您睡覺,不該再纏著您說話,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聽起來好像既有理又語帶關心,但穎心卻隱約覺得自己這個人人稱好的丈夫似乎是有意躲避著她。
看來,一切只好等明天再說了。
☆ ☆ ☆
等了一天,穎心還是沒見到應該是她丈夫的那個男人。
沒有錯,他一定是在躲著她!
但她實在想不透,他既然非她不娶,就算她終生不醒,他因此無子繼承也甘願,那麼他如此心愛的妻子醒了,他應該是巴不得朝夕守在她身邊才是,怎麼會三天都不來見她一面呢?
她打著呵欠,就在她輾轉難眠了一夜,總算有些睡意時,突然感到似乎有一陣冷風襲來。
就在她還未反應過來前,有人替她蓋好被子,輕輕地握住她霹出被外的左手。
不是鬼,那是一雙溫厚的男人大掌輕輕握著她的手,穎心幾乎是立刻便確定這一定是她丈夫了,但她不動聲色,想看他究竟想怎樣。
「穎心……」
他深情的一聲輕喚,直接滲入她的心湖,若非房內僅透著熹微月光,他一定能瞧見她的雙頰驀然泛紅。
樓非影並未察覺她是在裝睡,這幾日他只能趁她入睡時才接近她,以慰自己的相思之苦。
忘了一切,對她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忘了他、忘了與他相戀的一切、忘了他親手殺死她爹,她就能毫無牽掛地重新過活,不再有尋死的理由。
所以他守諾,不讓她見他也好,如果見到他會喚醒她的傷心回憶,讓她生不如死,那他情願一輩子獨嘗這份椎心的相思苦。
「只要你能活得開心,我願意付出一切,即使是我的性命……」
「聽見你這麼說,我就很開心了。」
穎心甜笑著開口,沒想到一睜眼,卻見到他正要「逃」。
「別走!啊!」她忘了自己雙腿還無力下床行走,被子一翻,就想追人,當場從床上摔了下來。
「穎心!」
樓非影聽見她的慘叫時,已經來不及扶她一把,回頭只見她疼得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