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冰雪初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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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他當然察覺了,「咬緊牙。」他命令,一手將她右小腿擱上自己大腿,另一手則用力揉撫她的腳踝。

  她倒抽一口氣,「你……你做什麼?」

  「別動。」他蹙眉,用力扣住她直覺想躲開的小腿,溫熱粗厚的手掌仍是不停替她按摩。

  寒蟬瞪著他專注的舉動,身子不覺僵直,彷彿害怕自己的腳踝又會忽然吃痛,又彷彿是恐懼那朝她肌膚直透過來的奇異溫暖。

  他--這個冷血的神劍藺長風竟然替她按摩?他也有……他原來也有如此溫柔的時候?

  不,怎能稱得上溫柔?寒蟬連忙在心底斥責自己,他那公式化的動作只能說是以自己多年的經驗替她緩和疼痛罷了,怎可能包含一絲一毫溫柔的成分?

  這個形容詞不適合他,一輩子也不適合神劍藺長風!

  「……好多了嗎?」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抬起頭,眸光直直射入她明眸深處。

  她感覺自己頰畔一熱,「好……好多了。」跟著連忙收回自己擱在他大腿上的小腿。

  他凝望她,數秒,「像這樣的狀況就不該忍。」

  「什麼?」她一怔,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是何意。

  「沒錯,我是要求妳控制情緒,可沒要求妳時時刻刻都板著一張臉,既然扭傷了腳就直說,在我面前沒關係。」

  「可是--」

  「難道妳笨得分不清楚什麼時候必須隱藏情緒,什麼時候不需要嗎?」

  他語帶嘲弄,可她卻無法反駁,只能輕輕咬住自己下唇,一語不發。

  他凝睇她微帶哀怨的容顏,嘴角一揚,勾起類似微笑的弧度,「要哭就哭,很痛,不是嗎?」

  她聞言,一顫,聽出他言語間微帶嘲弄的意味。

  可是她卻不感到氣憤--無法感覺氣憤,因為她的心都被另外一股突如其來的惆悵滋味給佔滿了。

  「不論痛不痛,我現在都已經沒有資格……哭了。」

  「為什麼?」

  她不語,只是揚起螓首看他,深沉湛幽的眸裡,蘊著濃濃憂傷。

  是的,她已經沒有資格哭了。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孤苦無依,就算哭了,又有誰會軟語溫言安慰她?

  她不會再哭了,因為明白這世上不會有人因她的眼淚而疼惜。

  她不會再哭了--這哀傷的領悟就如同那個狂風暴雨的夜晚,他自己的領悟。

  那晚,是他最後一回哭泣,而當他隔天竟然沒死,仍然從飢餓中再度醒過來時,心底是全然的透徹了悟。

  他對自己立誓,今生今世,不再為任何人、任何事落淚。

  絕不會了--

  「這個週末妳可以見他們了。」一念及此,他突如其來一句。

  「見誰?」她不解,迷茫的星眸與他對望。

  「墨石、星宇,還有……行飛。」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齒間擠出的。

  「什麼?」她忍不住愕然,「你要我見楚……楚行飛?」

  「沒錯。」他頷首,「以妳現在控制情緒的功夫,已經可以見他了。」

  「我見……見他們?」她喃喃,呼吸一凝,難抑一陣莫名心慌。

  「沒錯。唯有見過他們,我以後才能時常把妳帶在身邊。」

  ***

  打橋牌?

  他們居然聚在一起--打橋牌?

  寒蟬簡直不敢相信,沒想到堂堂的龍門少主與他的三劍客,原來平素最大的娛樂就是湊在一起打橋牌!

  藺長風明明恨楚行飛的,可他們兩個在打橋牌時竟然還是對家,聯手痛擊墨石及喬星宇。

  他們看來默契絕佳,搭配得十分巧妙,反倒是應該感情極好的天劍與星劍,默契比他們還差上一大截,幾局打下來,戰績慘不忍睹。

  這簡直不可思議!

  寒蟬靜立在一旁,充當著茶水小妹,心海波濤洶湧,嬌容卻平靜無痕,一雙明媚美眸水波流轉,泠泠瀲灩。

  她應當趁這難得的機會小心翼翼地研究墨石、喬星宇,尤其楚行飛,可大部分時間她眸光焦點卻忍不住凝定藺長風那一張與龍門少主有幾分神似的俊顏。

  她後來才明白,原來他正是因為一張與楚行飛相似的容顏才被選上護衛龍門少主的保鏢。

  莫非兩人容貌相似,連帶著也會讓彼此的思考模式類似,才能如此默契絕佳?

  可他明明恨著楚行飛啊!明明恨著他卻還能與他搭檔打橋牌,明明恨他卻還能在面對他時面容平靜,神態淡定,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他是負責保護少主的神劍,卻暗暗以毀滅楚行飛為目標,同時與天劍、星劍兩位保持一定程度的友誼……天!究竟是她高估了他對楚行飛的恨意,還是低估了他掩飾情緒的功夫?

  她真的猜不透他……

  「Justmake。」藺長風低沉的嗓音拂過寒蟬耳畔,喚回她微微迷茫的神思。她抬眸,直直望向那個正提起筆、瀟灑地在計分紙上加分的男人。

  他方才與楚行飛喊到4黑桃成局,並擔任莊家,贏了漂亮的一局。

  「嘖,又輸了!」墨石搖頭,上半身往椅背一躺,濃密的劍眉一皴,既無奈又無聊地看著藺長風計算分數,接著,略帶煩躁的黑眸瞥向對面默不作聲的星劍,「星宇,打了這一下午,我們倆究竟有沒嬴過一局啊?」

  「你忘了?」喬星宇挑挑眉,瀟灑地一攤雙手,「就開頭那一局,我們打了個紅心小滿貫,接下來就一直輸到現在囉。」

  墨石聞言,重重歎氣,「真不該讓行飛與長風對家的,每回他們倆聯手,我們就只有投降的份。」

  「這就是所謂的技術問題啦。」楚行飛忽地插話,漂亮的嘴角彎起自得的微笑,藍眸閃著幾乎可說是調皮的晶燦光芒,「你們倆技不如人,當然只好認輸啦。」

  「什麼技不如人?是你們倆默契見鬼的好!」墨石不服氣地反駁,「偏又長得那麼像--」他忽地一頓,狐疑的眼光在楚行飛與藺長風兩人身上交錯來去,「兩位該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寒蟬聞言,一顫,正幫眾人洗牌的雙手差點把牌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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