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你不懂羅,王爺總共有多少孩子?」
「七個啊,六位貝勒,一位格格。」
「還不錯嘛,那我再問你,真正由福晉所出的又有幾位?」
「不就是二貝勒和格格嗎?福嬸曾經跟我說大、三、五貝勒都歸側福晉所生,四、六貝勒則是最後入門的那位福晉的兒子。」
「當年側福晉搶在福晉之前一舉得男時,聽說不只是曾多次小產的福晉本人心急如焚,連我爹他們這些跟隨福晉從湖廣總督府一起『高攀』進入王府的僕傭,個個也都是惶惶終日,深怕福晉這一胎若再不保,或不爭氣的生個女兒,那正福晉的位置,恐怕就也會真的跟著不保。」
「所幸她生下來的是個兒子。」
「對,雖然比大貝勒小上兩個月,但二貝勒卻一直比大貝勒俊秀。即使在兩位側福晉陸續生下後四位貝勒爺後,也沒人可以搶去二貝勒的風采,他能文能武,長的又相貌堂堂,最像王爺,大家都說除了薄唇較似福晉之外,他等於就是王爺年輕時的翻版,樂得王爺到哪兒都愛帶著他。」
「這麼說,二貝勒就好像是福晉的護身符羅?」身在豪門又如何?仍得靠肚子爭不爭氣來鞏固地位,湘青的腦中隨即浮現初見福晉時,她那眉宇間拂不去的寂寞神色。
「不止呢,」小蘭一副僕隨主貴的模樣。「物以稀為貴,本來生女兒是絕不值得慶幸歡欣的,但因為咱們王府內貝勒爺實在太多了,福晉所生的格格,倒成了王爺唯一的掌上明珠,不但深得王爺福晉寵愛,更是所有貝勒爺最鍾愛的姊妹。」
「可惜我雖日日忙著為她準備嫁裳錦被,卻一直沒有機會與她見上一面。」
「你若光想要見見她的長相,我倒有個好辦法可以助你如願。」
「什麼辦法?」
「找面鏡子來照啊。」
湘青一臉不解。
小蘭便接下去解釋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想說了,你和格格——」
小蘭的話聲被外頭的扣門聲給打斷,湘青只得揚聲問道:「是誰?」
「湘青,是我,小三子,小蘭在這兒嗎?」
湘青瞄了滿臉嬌嗔的小蘭一眼,連忙過去拉開門說:「在,怎麼才一會兒工夫不見,就忍不住想著到處找人了?」
小三子先看了小蘭一眼,掩不住眸中的憐愛,再轉過頭來對湘青說:「貝勒爺送來的東西,你看了嗎?」
湘青經他一提醒,立刻想轉身去抱來還他,但小三子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她猛然打住身子。「貝勒爺說被姑娘退禮物退怕了,近期內不敢再送,這次是有求於姑娘,裡頭的東西也不是要送給你,是他自己要用的。」
「他自己要用的?」
「是啊,那是錢包和斗篷,貝勒爺想央請湘青幫他繡輪皓日,指他的名號。」
「原來如此。」』湘青欣然同意道:「請你轉告二貝勒,我一定日夜趕工,繡好之後,就讓小蘭送去給你。」
「不,貝勒爺指定你一周後的黃昏時分,跟他在流杯亭內相見,到時你親自拿給他就成。」
「我……」湘青本想推辭,但轉念一想,或許見個面,自己就能進一步廓清心底的疑問,未嘗不好,於是便頷首答應下來。
小三子見自己能夠順利回去覆命,便也開心笑道:「那好,這些日子貝勒爺蒙皇太后垂愛,可能有機會統領武衛中軍,如果此事成真,那我們府內又可以大大熱鬧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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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湘青將二貝勒所托的錢包和斗篷折疊妥當,打算下午拿給他時,福嬸突然來到繡樓,說福晉叫她過去一趟。
自進府以來,這還是福晉第二次召見她,湘青不敢怠慢,連忙換上過年時才裁製的銀紫新衣,跟著福嬸往福晉居處行去。
福晉居於正房「香晉齋」,院宇宏大,廊廡周接,廳前有一架據說已生長了百年有餘的籐蘿,殊為少見,小蘭曾跟她說過當春天來時,花團錦簇,福晉每每愛在籐下賞花閒坐,玩牌品茗。
福嬸帶她進入廳內,齋中各房均以楠木間隔,迴環四合,室幽戶曲,上口她就是在大廳內與福晉見面的,但這回福晉似乎並不打算在同一個地方見她。
果然她們轉到一扇雕花精緻的門前,福嬸才出聲,裡面已有一個優雅的女聲應道:「是湘青來了嗎?快進來吧。」
湘青微低著頭,緩步走進房內,正想跟著福嬸一起跪下,福晉卻已經又開口阻止道:「行過禮也就罷了,湘青,你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湘青依言抬起頭來,福晉端詳清楚後,微覺詫異的說:「湘兒你起居正常,三餐定時,活兒也不算重,怎麼還是稍嫌單薄?是住的不好嗎?還是飲食仍然不慣?」
「不,」湘青連忙應道:「什麼都好,只是城裡天氣酷寒,湘青有點吃不消而已。」
「原來如此,」福晉聞言眉頭才稍霽說:「那這陣子就多留在繡樓裡,少出門,王府外嘛,更是別出去的好,我聽王爺說義和團最近鬧得凶,我們女人家尤其要格外當心。」
「我明白。」前些日子朝廷也才懸賞緝拿康有為、梁啟超,正因為他們仍視保皇黨為眼中釘,湘青才會那麼記掛著一直見不到的南星。
「芳兒,你忙你的去吧,我還有些話,想跟湘青說一說。」福嬸應聲之後,便先行告退,福晉則說,「湘青,你別一直站著,坐下來吧。」
「不,湘青不敢造次,站著就好。」
福晉笑道:「你若一直站著,我如何請你喝茶呢?」
湘青正想進一步的推辭,裡頭已傳來另一個嬌滴滴的嗓音。「就是嘛,你站咱們坐,說話也不方便啊,您說是不是啊,額娘?」
聽她對福晉的稱呼,湘青馬上猜知眼前的年輕女子是誰,可是膝蓋都還來不及彎,已被她拉到福晉的左前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