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桑語柔情問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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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換句話說,全元菟郡沒有一個人不認為他們的小姐這次真是選對了人。

  選對了人?真的嗎?

  唯一不敢肯定這個答案的,反倒是親手挑選了他的那個人,也就是桑迎桐。

  現在每到夜深人靜時,便成為她最害怕也最期待、最狂喜也最悲傷、最開懷也最沮喪的時刻。

  無論再怎麼忙、怎麼累,每晚夏侯猛總會到她所住的「一池三山」園來。

  而無論再多遲、多晚,夜夜迎桐也總會等到夏侯猛來時,才與他一起用晚膳。

  隨侍在旁的小廝或侍女,光看得見姑爺為小姐夾菜的體貼,或小姐幫姑爺挑掉魚刺的溫柔,何嘗得知當晚膳撤走,姑爺偕小姐回到遙殿寢宮時,小姐那驚疑交加、悲喜兼具的矛盾和複雜心情。

  夏侯猛顯然並非每晚都需要她為他「開胃」,但他哪裡知道現在對迎桐而言,即便只是燈下閒聊,他那炙人的凝視也都能令她渾身發燙、不知所措。碰上他「溫柔相待」的時刻,迎桐便一日勝於一日,更加難以自持了。

  最可怕的是近半個月來,迎桐發現有好幾次當他及時打住,並且抽身時,她幾乎都想要開口求他……。

  求他什麼?

  很簡單,只不過想要求他留下來。

  但是老天爺啊!她怎麼能夠做那種寡廉鮮恥的事呢?更何況暫緩同房的條件是她設定的,由著他找別的女人陪他的條件是她同意的,如今教她有何立場,又有何顏面去推翻所有的原議?

  所以即便他的擁抱是那麼的溫暖、他的親吻是那麼的醉人、他的愛撫是那麼的甜蜜,每次想到「開胃」之後,自己將獨撐什麼樣的冷清,而他又將在別的女人身上得到什麼樣的慰藉,迎桐就恨不得他不要起頭,甚至恨不得他連晚膳都另外開在他自己現今所住的「飛閣」中。

  但是就算他真的不來,雞道自己也就真的能夠跟著不想了嗎?

  元菟郡城佔地百畝,前方是宮殿式的建築群,也就是太守平常處理公事的地方,從前謝氏及其三個兒子的居所,均分佈在閣道四周,另成一格。

  而迎桐因是家中唯一的掌珠,所以從十二歲起,便獨自居住在桑忠特地為她所增辟的「一池三山」園中。

  一池三山園位於郡城的北邊,幾佔全城的四分之一大,池名為「太液」,是一座天然的水池,外通護城河;池中因原本即有三神山——蓬萊、方壺、瀛洲而著稱,池西沿岸築起護城牆,池東約有池面一半大的岸地則遍稙松、柏及楓、桐各種樹木,春夏時搖綠滴翠,秋冬時艷紅似火,真可謂美景如畫。

  桑忠晚年為了圖清靜、享天倫,便在松蔭鋪徑的林幽深處,蓋了共有三層的「飛閣」,閒時就搭小船到最近岸邊的「瀛洲山」,再從瀛洲山過橋到女兒住的「遙殿」去。

  因為遙殿與瀛洲山之間的臨仙橋乃是池中唯一的一座橋,所以若想要到西南邊的方壺山或南邊的蓬萊山去,他們便都得搭乘小船,慢慢的劃過去。

  每回見女兒屋前橋後來來回回的跑,舟船島山上上下下的忙,桑忠就會捨不得她辛苦,提議要手下在另外兩山與遙殿和東岸之間,再分別搭上幾座橋;不過這個提議也每次都遭到迎桐的婉拒。

  「父親,您的要求高,給女兒的東西又樣樣都要求好,說是說『幾座橋』而已,屆時材質要要求,作工要要求,色澤要要求……」她搖頭笑道:「累積下來,便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不,父親,我不要您為了我花錢,畢竟我們所用的每一分錢,都來自百姓的賦稅。」

  「傻丫頭,我們桑家自己也有林有田呢,哪裡就全靠百姓供養了。」

  「就算有林有田,我也沒有伐到、耕到,所以非必要的花費,我看還是能省則省吧,更何況只有一橋懸接,其餘交通皆得靠一葉扁舟的感覺,不也挺美的嗎?」

  現在回想起來,迎桐還真是慶幸自己當時曾說服了父親,不然現今若各山與池岸間皆有橋相通,別說她至少還能藉由夜幕一降,就讓僕役把所有船隻都拉至船塢繫牢的命令,強迫自己留在太液池中好了,便連會不會穿過瀛洲山,想要一探夫婿夜來是否真有留在飛閣內,還是都到其它地方「風流」去了,迎桐都已沒了絕對的把握。

  「小姐,姑爺要賈仁過來跟你通報事——」已經照顧她十年的詹嬤嬤為呼:

  「咦,都已經酉時,天全黑了,怎麼你連盞燈都還沒點?淑娃和小玉她們也太會偷懶了,我這就去叫她們過來看——」

  「嬤嬤,」迎桐立刻起身拉住她說:「她們全在繡房裡忙呢,是我自己想事情想到出神,才會連過了掌燈時候都不曉得,你就別錯怪她們了。」

  「原來如此,」詹嬤嬤一邊俐落的點起室內的各盞燈,一邊笑道:「我知道了,是在為姑爺趕製春夏的袍服吧。」

  「嗯。」

  「那我待會兒更得過去看看了,給姑爺穿的衣服,一針一線可都馬虎不得,幸好姑爺長得一表人才,用什麼顏色來襯,想必都好看,你說是不是?小姐?」「呃,是,」迎桐眼見他如此受歡迎與愛戴,忽然有些感觸:早知他會真心為我元菟郡民謀褔利,我又何必設下那些條件,現在看來,等半年後再同房的條件不像束縛住他,倒似我在作繭自縛了。「的確是,所以我才特地為他裁製了這件紫貂披風。」迎桐指向置於炕前的衣架說。

  「哇,好漂亮的一件紫貂!」詹嬤嬤讚道:「是啦,姑爺這兩個月來馬不停蹄的忙,有好幾次我看他為了督導工程,連衣服已被雨雪打濕了,都還渾然未覺,以後有了這件紫貂,就再也不怕風雪、無畏寒霜了。」

  如果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作繭自縛,那是否也可以由自己來解縛掙脫掉它呢?

  這樣一想,鬱結多日的心驀然豁然開朗,迎桐即刻燦笑如花說:「對了,嬤嬤,你剛剛進來的時候說姑爺什麼?他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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