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最愛寒衣沾雪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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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理當如此。」小喬自是比誰都還要瞭解夫婿的知所進退。

  「吳侯最後還說:『你若能打敗曹操,就同他決戰,把事情給辦了,倘若不如意,那也沒關係,儘管回來同我會合,讓我與曹操決一勝負。』」

  「吳侯真好氣魄。」飛霜由衷歎道,一顆心卻不斷的往下沉去,事已至此,豈還有容她轉圜的餘地?而且以眼前的形勢看來,她該擔心的,已不只是端木愷個人的安危,便連曹軍是不是能如他們自以為的一舉得勝,她都已不似先前那麼有把握了呀。

  有明君若孫權,有猛將似周瑜及端木愷,又有謀士像魯肅,江東勢力,委實不容小覬。

  現在的她,又該如何定位?如何自處?

  照說此刻自己應該立刻修書,向丞相詳細報告吳營的種種,包括軍力、糧草、戰略、謀策等等,以便曹軍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但吳營之中,有她深愛的端木愷,如果曹軍因有她提供情報,而大獲全勝,或不必大獲全勝,只要打贏揚威中郎將,然後制伏他或殺掉他好了,到時要她如何面對自己呢?她可以在知道丈夫是被自己間接害死的情況下,繼續苟活下去嗎?不,她沒有辦法,絕對沒有辦法。

  她愛端木愷,絕對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更沒有辦法接受他是因自己而死的——。

  「對了,吳侯特地要我帶句話給你。」周瑜的話聲打斷了她驚懼的思緒。

  「我?」端木愷腦筋動得飛快,手也擺得飛快。「要我打仗可以,要我當官可不行,你叫他還是另請高明吧。」

  「他哪裡會不曉得你的怪脾氣,放心啦,他要我跟你說的,並非這事兒。」

  「那是什麼?」

  「是香姑娘。」

  此言一出,小喬立刻望向茉舞,眼中有不忍之色,令飛霜莫名所以。

  「她?」端木愷也頓感不安起來,卻仍裝傻道:「別又是要我去陪她練劍了吧。」

  「她現在感興趣的是人,而不是劍。」

  「公瑾,」小喬試圖轉移話題說:「好不容易談完了公事,我們可以盡情享受美景與佳餚了嗎?」今夜席設周府臨湖的「碧波亭」,在燭火燈光的輝映下,全亭幽靜瑰麗,亭影倒映在湖水中,也顯得格外縹緲朦朧,堪稱良辰美景。

  但飛霜卻無心賞景,反而衝口而出問道:「左都督,可以告訴我誰是香姑娘嗎?」不料端木愷卻揚聲應道:「此事與你無關。」

  端木愷的反應令她更加狐疑,便直視周瑜再說:「我以為你與夫人肯邀我同中郎將來,便是有尊我為客的意思。」

  「周某確實一直不曾忘懷你對至友的救命之恩。」

  「那香姑娘——」

  「是吳候的ど妹,名叫尚香,秀外慧中,才捷剛猛,頗有諸兄之風,就是個性稍強,又極喜歡模仿男子,侍婢百餘人,皆執刀環立,平時就在閨房前後四周放哨站崗,讓所有有心求凰者,皆心常凜凜。」小喬索性代夫回答了茉舞的問題,如果趁此能逼出端木愷的真心意來,又未嘗不好。

  但她既不知端木愷近日來在這方面的心意轉折,又不清楚茉舞真實的身份與矛盾的考量,因此此言一出,便只見茉舞霎時慘白了一張俏臉,而端木愷則低頭喝起悶酒來。

  小喬只得用乞求的眼光向丈夫求助,周瑜先緊了緊她的手,表示肯定她的做法後,才延續話題道:「所以吳侯認為唯有氣勢和武藝都高於香姑娘者,才有資格,也才有可能令她服氣;寒衣,他要你準備在凱旋歸來以後,歡歡喜喜的接受他專為你準備的賞賜。」

  原本垂首斂目的飛霜,此時突然端起酒杯來說:「今夜佳餚可口,美酒潤喉,茉舞且借花獻佛,敬左都督和夫人各三杯。」說完也不待他們夫婦兩人回應,已率先直下兩杯。

  「茉舞。」小喬想要阻止,豈料又被驀然出聲的端木愷給攔住。

  「好酒量,」他的唇邊帶著笑意,但金褐色的眸中卻不見絲毫溫暖。「那是不是也該和我喝上幾杯?」「當然應該,」轉眼間,飛霜已不顧周瑜夫婦驚詫的表情,亦不在意他們兩人從頭到尾碰都沒碰酒杯一下,連喝了六杯醇厚的元紅酒。「你要我敬你幾杯?」「加倍如何?」「寒衣。」小喬驚呼。

  飛霜其實已經有些醉了,但醉了好,醉了便至少可以忘記他即將攀龍附鳳,娶孫權之妹為妻;醉了也至少可以忘記他即將遠赴戰場,和丞相決一死戰;醉了更至少可以忘記她已默默做下的決定。遺端木寒衣對她既無半點真心,自己又何必留下來忍受更多任他玩弄的屈辱?「我若喝六杯,中郎將又豈能與我等量而已?」「那我再加倍,可好?」「可以,來,中郎將,我敬你,喝完這六杯,讓茉舞再唱幾首歌兒,為你助興,也讓大家盡興。」這不是一品元紅嗎?為什麼杯杯下肚,不覺香醇,只感苦澀,是全立時化為心酸淚水的關係嗎?

  第六章

  「飛霜。」夏侯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飛霜,真的是你?不是我眼花的幻象?」

  「是我,是我,潭哥。」她立即投入夏侯猛敞開的雙臂中,一迭聲的應道:「是我,我回來了。」

  夏侯猛緊緊擁了她一下,再拉開距離,仔細端詳著她。「小霜,你……變漂亮,卻也憔悴清瘦多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距離兩人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半年多,在這近兩百多天的日子裡,自己發生過多少事啊。

  飛霜剛開口想講,喉頭便已哽咽,跟著淚水就汨汨而下,讓原本以為她會嬌嗔一番的夏侯猛大吃一驚,趕緊拉她到帳內矮几前坐下。

  「來,先烘烤一下身子,瞧你一雙小手冷冰冰的,迎桐給你的人參,都沒喝嗎?」「都喝完了。」她抽噎著應答。

  這個義妹是五歲到他家,即與他一起長大的,有什麼事瞞得過他呢?夏侯猛在看了她半晌,也思索半晌之後,便直接問道:「但喝最多的人並不是你,那是誰?」飛霜紅著眼、咬著唇,半天不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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