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時……也愛喝桂花酒?」
「不是,是特地為你準備的。」他回答得相當自然。
「為我準備?為什麼?」她不解。
「因為……」他欲言又止,凝眸注視著她。
她胸口為之一窒。又來了!又是這種致命的眼神,嚇得她趕緊捧過酒壺,假裝喝酒,她真的覺得面對他的眼光是一件困難的事。
「你今晚沒吃多少東西,這兒有些酪酥,你吃了它,免得肚子餓。」
「喔!好。」她本能地應著,囫圇吞棗地吃了酪酥,那是一種熬煉發酵的乳酪後凝固做成的食物。滿口的酸味使得她不禁遮住嘴,皺著一張臉,但她盡量低著頭,沒關係的,什麼都好,就是別再讓她對上他的雙眼。
「你似乎很緊張?」
「哪辱有?」
「那就抬起頭來啊!」
她心思一凜,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緊張,硬是抬起頭來。果然,他雙眼灼灼地猛盯著她瞧。
完了、完了!她不但緊張得心似快從胸口蹦出,臉上還無法克制地染上紅暈。
他微扯嘴角,溫和一笑,「你臉紅的樣子很是迷人。」
怎麼回事?連他的微笑,都能牽動自己情緒。她有點慌亂地捧著酒壺,這是她與他之間唯一的屏障了,杏眼汪汪,思緒複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湘綺。」他低聲喚著,「你想過以後嗎?」
「以後?什麼以後?」
「你隨公主嫁到到北方來,今後一輩子都得待在胡地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將來?」
「一輩子待在這裡……」一語引起她思鄉的情緒,在南方還有她至親的父母及兄弟姊妹啊!「不知道爹娘收到我的信了沒有……」幽幽念著,淚珠突然濃落。
「湘綺。」
「啊!」她尷尬地急忙抹去淚水,責難地道:「你幹嘛突然這樣問啊,害我忍不住想起家裡人了……」
「是嗎?真對不起。」
他懇切的道歉使得湘綺突然一愣,直直地道:「沒想到你也會說出這樣的話,我還以為你身為左賢王,應該是自視甚高,對一切都冷酷無情的人呢!」她重新審視他,經過陽光曝曬的臉顯得有些黝黑,看著剛毅不屈的輪廓有著莫名的親切感。「其實說起來,你還真是個好人。」她有感而發,「若是我們公主嫁的是你那不知該有多好……」
聽她這麼說,句黎湖面色一變,突然生起氣來,「你覺得我好就好了,何必感歎公主沒有嫁我呢?難道嫁我的人不能是你嗎?」
「啊——」她眨眨跟,再眨眨眼,看著認真至極的句黎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指著自己,誇張地拉長語調:「我怎麼可能……我只不過是個婢女,你左賢王可以突發奇想,我卻不能這麼想。」說著站起身來,不無愁緒地咕嚕咕嚕提壺猛灌。
句黎湖也站起,一把搶過酒壺,就著她剛才的位置,大口喝了起來。喝完之後,又把它塞還給她。
湘綺捧著失而復得的酒壺,吞下口中殘留的汁液,定定地望著他們共飲過的壺嘴,覺得好像有些不妥,但回頭一想,塞外風氣豪放,自己將來要在此處生活,若是不放下些矜持,未免顯得太過扭捏作態。
句黎湖抹去嘴角殘餘的酒汁,雙眸緊盯住她,「誰說我是突發奇想,難道你不能嫁給我嗎?」
湘綺心跳加速,面對他的質問,不知該答或不該答,這聽來真像求婚耶!但其實他只是隨口問問吧!當然他左賢王想娶誰就能娶誰,以一個婢女能成為左賢王妃,那是天賜的恩惠啊!是他幹嘛來問她這種問題呢?害得她……害得她又開始胡思亂想。
「湘綺,你回答我呀!」他略顯強硬地追問。
左右為難的她,只好又抓起酒壺塞進自己嘴巴,以行動說明自己暫時沒空回答,終於壺裡滴酒不剩。
她倒轉酒瓶,滿臉困惑,「咦?沒啦……怎麼這麼快……我……還沒喝夠呢……」
看著她說話的樣子,句黎湖知道她醉了,桂花酒也是酒,一口氣喝完整瓶當然會醉。
撐著意識模糊的腦袋,整個人暈陶陶地似欲飛起,湘綺困惑地看著眼前亂七八糟旋轉的事物,「我、我該回去了……可是,這路……怎麼不停轉啊?這樣……我要怎麼走呢?」
句黎湖握住她雙肩,仍在迫問:「湘緒,你不許醉,你還沒回答我呢?」
「回答……回答你什麼啊?」
「回答我。」他清清喉嚨,盡量用最感性的語氣道。
「你願意……跟我嗎?」
湘綺認真的看著他,似乎正在努力思索,就在句黎湖滿心期待時,她突然進出一連串抱怨:
「我說你這個人真的是很奇怪耶!你幹嘛一直問我這個問題,這讓我很難回答耶!你如果想要知道一個婢女會不會想跟你左賢王,那很簡單,找一堆婢女來問不就得了。幹嘛非得問我不可啊,……我如果說想,又不一定真的會嫁給你,說不想,又怕你生氣……」
句黎湖聞言頗感心傷,「難道……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感覺?」她努力咀嚼這兩個字,「你想聽我真正的感覺嗎?」
他點點頭。
見他點頭,湘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以前所未有的近距離逼視著他,近乎耍賴的語氣:「那我就告訴你我真正的感覺,我不喜歡你看著我。」
「為什麼?」他失望地問。
「因為……每次只要你盯著我看,我這裡……」她指指自己胸口,「就會莫名其妙的心怦怦跳,身體也會跟著熱起來,更糟的是,我還會因此臉紅。我真不喜歡這樣……」酒壯人膽,她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還以為她是真的不喜歡他呢!句黎湖鬆了一口氣,心中竊喜,原來她是因為這種感覺而不知所措啊!那表示……
他抬起湘綺的臉,讓她更靠近自己,飽含深情地為她解惑:「你知道嗎?這表示你在乎我。」
「是嗎?」這樣的解答讓她更迷惑,醺醺然反問:「我在乎你?我為什麼要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