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目不忘是我的天賦。很少人有那個本領。」
「但願我能像你一樣,那樣其他人就會喜歡我。」他說。
「你有你自己的天賦。」芙蓉說。
「什麼天賦?」
「你使上帝展露笑顏。」她重複母臨終的話。「你對生命的喜樂使每個人展露笑顏。」
米迦望著其他的小孩子跑走的方向。「不是每個人。」
芙蓉正要回答時,聽到一個聲音說:「原來我的小碼頭鼠在這裡。」(譯註:碼頭鼠指經常出沒與碼頭一帶的人。)帶著明媚的笑容,芙蓉轉身看到同父異母的哥哥塞斯,和二十三歲的何萊理牽著馬走上碼頭。「紳土不該把淑女稱為老鼠。」她責備。
「那麼囓齒小姐如何?」塞斯挪揄道,朝她擠眉弄眼,然後說:「跟我來,米迦。」
何萊理在她身旁坐下時,芙蓉羞紅了臉。天啊,每次他一靠近,她就會燥熱得全身起雞皮疙瘩。
這就是愛嗎?芙蓉暗忖著瞟他一眼。褐鬃褐眸的何萊理可說是魅力無限。她知道許多女孩跟她一樣迷他。
「聽說你一直在練習你最後一招的匕首。」萊理面帶笑容地說。「我早就知道你會是侗反應敏捷的學生。」
「我相信你最近和杜荷婷見過面。」芙蓉微笑著回答,接著她的笑容消失。「希望那些小孩子別再捉弄米迦了。」
「小孩子有時會很殘酷。」萊理說。「但有你做他的後盾,我相信他不會怎麼樣的。」
芙蓉看著碼頭上的行人,然後歎口氣說:「真希望我們能逃離這些人。」
「等戰爭結束我們結婚時就可以了。」他凝視她片刻。「塞斯跟我說你天賦異稟。」他從背心裡掏出一張紙遞給她。「念一下。」
芙蓉沮喪得想要尖叫。哥哥答應過她絕不把她的天賦告訴萊理。表演過目不忘的本領讓她覺得自己像個怪胎。
她打開紙,看出那是獨立宣言。「我以前念過這個。」她看都不看地把紙還給他,然後開始背誦。「在人類活動的過程中——」
萊理打斷她。「每個人都知道第一句。告訴我第六句是什麼。」
「但在一長串的侵犯和傷害——」
萊理再度打岔。「第二段,拜拖。」
芙蓉歎口氣。「因此,我們代表美利堅合眾國——」
「簽署人有哪些?」
「約翰·漠考克、巴頓·格威納特、李曼·霍雨、喬治·瓦爾頓——」
萊理大笑起來。「現在我相信你哥哥的吹噓。你的這項天賦會很有用處。」
「我看不出記得紙上的字有什麼用處。」
「你願不願意考慮把你的天賦用在運動上?」
他的問題令她困惑。「什麼運動?」
「我指的是對英戰爭。」
幫助對英戰爭意味著有更多時間與萊理相處,她心想。「我需要做什麼?」
「塞斯和我會陪你去和我們的情報員會面,他們會把編成密碼的情報給你牢記。」萊理告訴她。「然後我們把情報傳送給另一個情報員,那個情報員再傳送別的情報員。重點是,收到情報後不可以寫下來,以免秘密落入敵人手中。」
「那麼傳送情報給我和接收情報的情報員呢?」她問。「他們如何保密?」
「世上不是只有你有超強的記憶力,但女人有這樣的天賦確實不多見,因此你是在都市內傳送情報的最佳人選。」
「女人和男人一樣聰明。」她略帶不悅地說。
萊理對她微笑。「你生日想要什麼?」
「你記得我的生日?」她驚喜地喊道。
「我絕不會忘記像你十八歲生日這樣重要的日子。你想要什麼?」
「一個吻。」她說,隨即閉上眼睛。
「淑女不會要求別人吻她。」
她睜開眼睛。「我以為我是碼頭鼠。」
他用手指輕指一下她的鼻頭。「我有東西送你。」他站起來,從馬背的鞍袋裡翻找出一個包裹。
包裹太大,不含是裝訂婚戒指,她心想。
萊理再度在她身旁坐下,他把包裹遞給她。「送你的。」
芙蓉滿眼愛慕地望著他。她不想打開禮物,她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打開來看看。」他說。
她解開包裹的紅色緞帶,看到繡有繁星圖案和金絲鑲邊的紅色羊毛披肩時,她高興得倒抽口氣。
「我會永遠珍惜的。」她把披肩披到肩上。「謝謝你,萊理。」
「那個吻呢?」他問。
不需要再次邀請,芙蓉立刻閉上眼睛,噘起嘴唇。她感到他靠近,聞到他清新的氣息。
當他的唇落在她的臉頰上時,她感到大失所望。他的輕聲低笑使她睜開眼睛。
萊理站起來,伸手拉起她。在他的凝視下,她的手臂起了雞皮疙瘩。
「再見,我的小碼頭鼠。」萊理走開。
芙蓉目送他牽著馬走向黑石街。等他消失在視線之外,她循原路回到碼頭商家後方的巷子。她想要獨自回味剛才那幾分鐘。裹著新披肩,她用手指撥弄十字架項鏈上的希臘字母。
始與終,她心想,一股暖意湧上心頭。最初和最後。
沒錯,何萊理是她的真愛。他會跟她結婚,帶她離開碼頭區。米迦會和他們在一起。
一八一二年三月倫敦
「一個月一千英鎊的零用錢似乎少得可憐。」女人用絲絨般柔和的聲音抱怨。
已故的京洛斯公爵的次子石傑明,把黑眸轉向站在身旁的金髮美女。二十一歲的李薇菱不安地變換姿勢,但毫不退縮地迎視他的目光。像所有的美女一樣,她貪婪又膚淺。這些一點也不高貴的特質並不令傑明意外,他很清楚他將娶到什麼樣的妻子。
「一千英鎊強過什麼都沒有。」傑明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當她張口想要爭辯時,傑明舉手示意她噤聲。有母親、兩個阿姨和未來的大舅子波文頓伯爵在場,他不打算為了金錢或其他的任何事與她吵架。
「失陪一下。」傑明說,瞥向其他人。「我們馬上回來。」
他輕柔而堅定地抓住未婚妻的手腕,強迫她走向客廳門口。如果他們的這第一塌架非吵不可,那也得在餐廳私下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