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期的當代名流雜誌,便以「香港經濟的幕後掌舵手」為主題,專文探討了恆憶集團對香港經濟的影響力,而且直指恆憶集團的真正掌權者,便是商氏家族內最神秘也最令人好奇的二少東──商無憶。」
她從桃心木辦公桌上,抽出一本雜誌,對著男子揚了揚手中的雜誌。
「你看過「當代名流雜誌」的這篇報導了嗎?」
一個低沉迷人的輕笑聲淡淡揚起,迴盪在縈繞著柔美樂音的暗晦室內。
「你明明知道我從來不看這種八卦雜誌的。」
那男子深沉慵懶的嗓音裡,有著如低音提琴般的蠱魅及幽沈,發音漂亮純正的字句流轉在他舌尖,竟比迴繞在室內的鋼琴旋律還要動聽醉人。
「你沒看啊?真可惜呢,我倒覺得這篇報導挺有意思的,不如我念給你聽吧!」
商雲媛艷媚的眼兒瞟向倚在沙發椅內的男子,她走了過去,坐在沙發扶手上,一手端著酒杯,一手翻開雜誌內文,朗誦似地念了起來。
「香港首席英資集團恆憶企業,旗下員工占香港總勞動人口的十分之一,股票總市值占香港恆生指數三十三家成分公司約六分之一,在香港財經界擁有無遠弗屆的影響力,目前由商家詮擔任集團總裁。」
商雲媛淺啜了一口酒,含媚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望著沙發內的男子,戲謔似地繼續念道:「商家詮共有二子一女,長子商守恆擔任恆憶集團的副總裁,三女商雲媛接掌子公司環憶地產的行政總監,兼任永恆通訊多媒體網的行銷經理。然而香港財經界的所有人士都知道,在恆憶集團裡,真正握有實權的幕後首腦人物,是目前擔任總裁室特別助理,也就是老總裁最寵愛的二兒子──商無憶。」
幽晦的光影中,男子的面容隱藏在黑暗裡,只有一雙隱隱流泛著霧碧色波光的邃眸,在闇夜裡煥耀著星月般瓊遠迷離的光華。
商雲媛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氣釀紅了她艷麗的雙頰,她故意將雜誌湊到男子面前,一邊笑一邊念道:「商家詮的三個子女都非同一個母親所出,商家詮的第二任老婆,也就是商無憶的親生母親,是英國愛德華勳爵之女,因此在商無憶體內流著的,是真真正正的貴族血統──這對向來重視身份階級的商氏家族來說,無疑是一道最有利的投資王牌,因為一個尊貴的身份,可以在上流社會中,得到有錢也買不來的尊重。」
男子深邃的眼神中流動著變幻輕魅的幽光,他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神色自若地聽著商雲媛惡作劇般不斷念著雜誌內文。
「因此商無憶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內定為恆憶財團的接班人選,並且留在英國貴族母親的身邊,接受等同王室繼承人般的教育。他受過各種財經管理和社交禮儀的專業訓練,包括食、衣、住、行上的卓絕品味,而且精通六國語言──他所受的一切教育,都是為了接掌恆憶財團做準備。」
牆上的雕版壁畫中嵌著一顆鵝卵石般大小的碧晶石,商雲媛瞇著眼,嫌照在雜誌上的光線不夠明亮,她伸手輕輕轉動了碧晶石的方向,落地燈的光芒立即像舞台旋轉燈般,呈光束狀四射開來。
從牆角往地面上打的燈光,透露出一種黃金般的質感,流瀉在室內的燈影和碧晶石的光芒,映亮了男子冷峻高貴,俊美得令人無法逼視的深邃面容,也映亮了他渾身無懈可擊的衿貴丰采。
那氣質、那丰采,流露在他的眼神眉宇、舉手投足間,如此卓絕出眾、渾然天成,尊貴得逼人心魂,教人不敢輕易接近,彷彿只要向他走近一步,都是一種褻瀆。
「也就因為商無憶尊貴非凡的身份,惹來歹徒的覬覦,因此他幼時曾被綁架過,還差點被撕票,他的親生母親為了救他,在交付贖款的過程中不幸車禍身亡。所以商家對他的保護幾乎已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不讓他在公開的社交場合中露面,更從不讓媒體掌握住他的行蹤。」
商雲媛斜靠在男子肩頭,順著男子落在雜誌上的目光,懶洋洋地繼續念著:「恆憶財團對外的公關活動和交際應酬都由長子商守恆出面,但商守恆所掛的副總裁頭銜只不過是一個門面,一個替身和傀儡──真正掌握著恆憶集團實權的,是行事低調、作風神秘、從不在公開社交場合出現,更從不在媒體上曝光的商無憶。」
商雲媛咭咭輕笑,丟開手中的雜誌,跪坐在那男子身前的桃心木地板上,伸出塗著血紅蔻丹的纖長指甲,輕輕劃過男子深邃立體的鮮明輪廓。
「無憶二哥,你對「當代名流雜誌」的這篇報導有什麼感想呢?」
她用手指刮著他冷峻如瓷的容顏,挑釁地笑道:「從來不在媒體上曝光的你,為什麼「當代名流雜誌」竟能寫出這麼一大篇有關於你的身世報導呢?你想不想知道提供「當代名流雜誌」內幕消息的人是誰呢?」
她尖細修長的指甲微微用力,在他俊美無瑕的臉上劃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是我──提供「當代名流雜誌」這一篇內幕報導的。就是我,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商雲媛!」
頰上的細細傷口隱隱泛著血絲,但那男子卻似毫無所覺般,神色不變地聞著水晶杯中的酒香,淺啜了一口含著果醬橡木香的紫色酒液。
「這葡萄酒裡的橡木香有點兒走味,後勁也略短了些。」當甜醇濃洌的酒液溜過舌尖,滑下咽喉後,他微微蹙起了眉。
「明天得叫宋秘書打個電話給我們位在法國波爾多產區的酒廠負責人,問問這季的葡萄采收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商雲媛仰頭大笑起來,嬌艷的面容上肆意散發著一種驕恣的任性。
「你知道嗎?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種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能不動聲色,不變臉色的優雅從容和自若──即使是同父異母的親妹妹出賣了你,你都能無動於衷,完全不當一回事般地繼續品嚐著葡萄酒的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