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鬧她,」看娃兒臊紅了臉的模樣,明知道自已開口只會引得陸逵玩興更盛,他仍忍不住護著她。「綠莊發生的事還能瞞得了你嗎?何必這麼捉弄她?」
「蝶姐姐就不會像你這樣……」裘娃兒小聲地哺。
「你那位蝶姐姐也知道了?」陸逵借斟茶的動作掩飾了眼中的神情。
娃兒點點頭。「不知怎的,好像大家都知道了,我們也沒特別做什麼呀,怎麼他們都看得出……」她不解地望向應鐵衣。
應鐵衣也沒回答,只看著她笑。
「這樣還看不出,那人不是個瞎子就是個死人……」陸逵半自語地說。
這兩個人的改變教人難以忽視。從前的應鐵衣總讓人覺得很難接近,像身邊圍著層層藩籬,如今那藩籬像撤除了不少,連那雙總是冷冷淡淡的眼,如今溫暖的時候也變多了。
娃兒就更不用提,她從來就不是會掩飾自己想法的人,於是那初嘗情愛滋味的甜,更是充滿了她的眼角眉稍。
並不是說他們之間多了什麼親密動作,而是那種兩心相繫、彼此相屬的感覺深深地迴盪在他倆之中;那總是互相追逐的雙眼,總是一對上便漾在唇際的甜笑,教人看了便明白這是一對情人,一對相互戀慕著的情人……
陸逵羨慕地歎了,羨慕裡又不免帶點兒唏噓,別人是雙雙對對,他呢?唉——
一聲歎息驚醒了一對愛情鳥,看出他臉上的落寞,裘娃兒忙轉口正題。「蝶姐姐很高興呢,她說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最讓人開心的——」
陸逵唇上的笑添了點嘲諷。
「錫魔爺爺的反應……」
她微皺起眉。「倒是教人有些看不出。他只說,也好,這……是什麼意思呢?」
「管他什麼意思,」陸逵含糊帶過。「倒是這會兒,孫峻那件事還要辦嗎?」
「為什麼不辦?」
應鐵衣挑起眉。
「我以為——」陸逵支吾。「現在似乎已經沒有見他的必要。」
「還是要見的呀,這是兩回事。」娃兒道。「我們已經答應了要把他弄回家去,就算不成,也要見他一面,把該說的話說清楚。」
「說的也是。」
他喃喃。
「陸逵,」應鐵衣望著他道:「孫峻到底惹上了什麼?居然會連你也久久沒辦法得到消息。」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他低下頭。「這事不好辦,牽涉到的人多。」
「我並不是要催你,」應鐵衣道。「而是若你真有難言之隱,不妨可以直說,我也不能因這事讓你為難——」
「說這什麼話?」陸逵推了他肩膀一把。「既然到我的地盤,事自然是歸我辦,說這些客氣話,莫不成你應鐵衣沒把我當作兄弟?」
「陸叔叔,你別誤會了。」娃兒忙解釋。一你該知道我——「還沒想出該怎麼喚他好,裘娃兒看向應鐵衣,最後以一個簡單的字帶過。」你該知道『他』的脾氣,一但讓他認定了,就是一輩子的事,他還曾親口跟我說過,你是他唯一當作朋友的人——「
「娃兒!」應鐵衣尷尬地叫。
陸逵像個塑像似的僵在那半晌,才像掩飾什麼似的哈哈一笑。「能被你這傢伙這麼看待,我也算沒白活了。」他將杯中的茶往外一潑。「這時喝茶做什麼?該喝酒才是,我屋裡還有半斤的即墨老酒,讓我去拿,咱們好好喝他一場。」
「陸叔叔,我也能喝嗎?」娃兒淘氣地指著自己問。
「這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你是歸他管,不是歸我管。」說完暗使柔勁,將娃兒推進應鐵衣懷裡。
「陸叔叔!」娃兒羞紅了臉,手足無措地急著要爬起身。
「別忙、別忙。」陸逵呵呵笑道:「我拿酒去,你們剛好可以趁這機會好好溫存一番,別擔心,我不會偷看的。」說完,朝後一縱,眨眼便失了蹤影。
「這壞人。」娃兒嗔道。
抬頭見應鐵衣也不幫她,一雙眼只笑盈盈地望著她,羞得她抬手遮住了他的眼。「你這人更壞!」
※ ※ ※
進了自己屋子,陸逵單手扶牆,像是無法承受似的將臉埋進自己臂膀。「鐵衣,你別恨我,別恨我……」
「你後悔了?」空蕩蕩的屋子傳出輕靈的女聲。
「我能後悔嗎?」他半哭半笑地說。「我只後悔那年不該到鵲喜樓,不該遇見了你,不該把自己整片心都放在你身上,不該——變成了現在這個陸逵……」
那聲音幽幽地歎了。「我從不曾勉強你什麼。」
「我知道,是我自己癡、自己傻,」控制住自己情緒,他冷聲道:「他呢?你把這事告訴他了嗎?」
「我說了,」女子的音調有了些許改變,像透著些許不甘。「他不信,所以我想讓他親眼瞧瞧。」
「怎麼瞧?你不怕他跑了?」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女子的聲音充滿自信。「再說,他能跑嗎?服了我的十香軟筋散,他連走路都要我扶著,你說,他要怎麼跑?」
陸逵不甚贊成地搖搖頭。「把他放出來,風險太大,你別小覷了應鐵衣,他可不是簡單人物。」
女子冷哼一聲。「對付不了應鐵衣,我難道不會從裘娃兒下手?」
「你——」陸逵雙手緊握成拳。「傷了裘娃兒,等於是替蠍子門招來滅門之禍,為了那男人,你真想把整個蠍子門都賠上?」
女人沉默了許久。「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他忍不住捶向木牆。「我不懂為何守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你卻不曾回頭看看我?我不懂那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為了他,你寧願跟錫魔老人低頭,你原是最恨他的呀!」
女人僵直了背,沒有答話。
「小蝶,」陸逵低啞地開口:「放了他吧。」
「我不放!」她揚高聲音。「我絕不允許他不愛我,絕不充許!」
「小蝶——」
「別說了,」她截住他。「這事我已經決定。你呢?幫不幫我?」
陸逵像尊塑像似的站在那,良久,才開口道:「我怎能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