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一切就在明天——」女聲裡透著興奮。
※ ※ ※
次日一早,陸逵來到綠莊。
「有事?」領著他進門,應鐵衣簡單地問。
點點頭,陸逵道:「娃兒呢?」
「大約才剛起身,這事跟她有關?」
「嗯。」應之聲後卻又不答話,陸逵看了看四周後突然問道:「你和娃兒還好吧?」
應鐵衣抬起頭。「怎麼了?」
「我聽到些閒話,」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昨天就想問你,但娃兒在,我不好開口。」
撇撇嘴,應鐵衣半垂著膀道:「你聽到什麼了?」
「你大約也猜得出吧?你們倆在一塊,多少會引起些衛道人士的不滿。」
「話是針對我,還是針對娃兒?」應鐵衣語氣淡漠地說。
「你。」陸逵唇有些扭曲。「說你亂了倫常,不知羞恥,還背信忘義——」
應鐵衣微揚起唇,他端起茶輕噪一口。「隨他們說去。」
「早猜到你不會在意,可娃兒——」
「他們若敢在我面前說娃兒一句閒話,那麼就準備拿命來賠。」他淡淡地說。
「沒人有膽在你面前說閒話的,」陸逵的手輕敲著桌面。「可話說不準會傳進娃兒耳裡。」
應鐵衣突然開口:「過去,我很害怕她與我在一起會受人指點,我怕她受不住——」
陸逵靜靜聽著。
「是我小看了她。」他低聲笑道:「那丫頭說,又沒做錯事怕人家說什麼?」
陸逵也笑了。「看來你們家那丫頭也不是簡單人物。」
應鐵衣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表情,」看著他那帶著滿足與疼惜的笑,陸逵開口道:「由此可見娃兒在你心中的地位。」
「她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應鐵衣深思著。「重要到我的生命如果沒有她,就好像變得一點意思也沒有了,到那時,活著與死了又有什麼差別?」
「那麼你應該可以瞭解——」他衝口而出。
「瞭解什麼?」應鐵衣疑惑地看向他。
「瞭解、瞭解……」他支吾了兩聲,最後避開他的視線道:「瞭解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子,不惜犧牲一切的感覺。」
應鐵衣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清晨微風徐徐,兩個男人站在亭裡各陷入自己思緒之中,晚到的裘娃兒見著這番景象,不知怎的覺得有些好笑。「怎麼一大早就在發呆?」
驀然驚醒,應鐵衣看見站在亭前的她巧笑倩兮的模樣,笑意就先浮上了嘴角,習慣地抬手敲敲她的額,他輕責道:「現在還是一大早嗎?」
「對我來說是嘛。」娃兒吐了吐舌後,繞到陸逵身邊問:「陸叔叔,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陸逵看著她臉上如春陽似的笑,心頭一緊,再看向那笑望著裘娃兒的應鐵衣,他禁不住在心裡問自己,真的要為了一個女子捨棄這有著過命交情的朋友?
「陸叔叔?」裘娃兒偏頭看他。
陸逵應了聲,再看兩人一眼,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我有孫峻的消息了。」
他終究是說了出口。
※ ※ ※
「孫峻真的會出現在這兒嗎?」擠在人群中,裘娃兒十分辛苦地開口道。
「我得到的消息是這麼說的。」陸逵抬頭張望著。
「娃兒,」應鐵衣不放心地握住她的手。「跟緊,別走去了。」
「人家又不是小娃娃。」嘴裡才剛這麼說,一波人潮差點把她沖走,嚇得她連忙抓住應鐵衣的大手。
用空著的那隻手拍拍胸口,她吐了口氣。「還好——」
一抬頭便看到應鐵衣笑睨著她的眼,她臉一紅,對他吐吐舌扮個鬼臉後,便又轉開頭去,應鐵衣望著她那染著粉暈的臉頰,不怎知的,就好想將唇偎上——
輕咳了咳,將游移的心思抓回,應鐵衣別開視線。「今天是什麼日子,街上人怎會這麼多?」他問走在前頭的陸逵。
「是金花娘娘誕辰。」避開一個直往他懷裡撞來的小童,陸逵答道:「大概整個荊城的人都在這兒了吧,加上由外外來的商販,每年這時候荊城總是擠滿了人,聽說去年還有人被擠死。」
「這我相信。」硬是從人縫中穿過,娃兒困難地道。
「孫峻怎會挑這時間出現在這?」低頭護著裘娃兒,應鐵衣頭也不抬地問。
「這——」
正尋思著該如何解釋,娃兒突然低叫出聲:「蝶姐姐!」
「怎麼了?」應鐵衣垂首詢問。
「我看到她了,在那!」裘娃兒臨起腳尖朝前指著。「她是來看熱鬧的嗎?」
應鐵衣抬頭朝前看去,那人的模樣應是姜蝶無誤,她還挽著個人,可偏罩著灰色連帽披風,讓人瞧不清面貌。
「那人是誰呢?」裘娃兒哺哺道:「是蝶姐姐的心上人嗎?」
是那個已經訂了親,所以沒辦法和蝶姐姐在一起的人嗎?
愈想愈是好奇,裘娃兒一再探頭朝她望去,姜蝶似乎也瞧見她了,只見她抬手對她招了招,還對身旁的神秘人說了些什麼。
「蝶姐姐!」裘娃兒伸長了身子,一手擱在嘴邊喊。
「娃兒,你在做什麼?」應鐵衣皺著眉道。
「我……我想見見他。」裘娃兒心虛地說。
「哪個他?男的還是女的?」他微挑起眉。
「呃……」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我很好奇嘛,蝶姐姐這樣的美人兒愛上的會是什麼樣的人?我好想看看——」
「別胡鬧,」應鐵衣低聲道:「你把孫峻的事給忘了嗎?」
裘娃兒咬了咬唇正要開口,站在前頭的陸逵說話了:「不礙事的,小小一個孫峻難道還能從我們手中溜走嗎?就讓她去吧。」
「不成。」應鐵衣搖了搖頭。「這兒人太多,讓她一個人去,出了事就麻煩了。」
裘娃兒似乎也打消了念頭,就在這當口,原來遠在那一頭的姜蝶像耐不住性子,挽著那人朝這擠來,陸逵一看,整個人突地繃緊。「她過來了。」
「蝶姐姐!」好不容易近得可以見到彼此,裘娃兒高興道:「我不知道你也要來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