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羅法官命案的翻版。她沒有目擊者證明她在案發當時身在他處,但有購物地點的發票。
反之,她不可能知道他昨晚會被叫走,她不可能事先計劃。難道她一直在等待機會,知道他終究會在晚上被叫走,等他離開後再採取行動?她不用急,她可以等待最恰當的時機。畢竟她在等待時還有高薪可領;如果她的目標在那枚失蹤的黃鑽戒指,它哪兒也去不了。
她沒有保留超市的發票,他清楚地記得她把塑膠袋和發票扔進了垃圾桶。如果她真是那麼冷靜、狡猾的殺手,又怎麼會做出扔掉發票那樣馬虎的事?或者該說是那樣精明的事,因為那樣一來,她就可以說如果她認為她會需要不在場證明,她就不會扔掉發票。
天啊!他快要發瘋了。無論從哪個角度切入,一個微小的改變就使最重要或最不重要的行動,呈現出完全不同的風貌。
他回家翻廚房的垃圾桶。那兩個塑膠袋就在最上層,只有早餐的果皮和空優格杯壓在它們上面。他抽出塑膠袋,把它們拉平,往袋子裡瞧。發票果然在裡面,雖然縐巴巴,但絲毫沒有被弄濕或弄髒。
他看看發票上的時間,八點五十七分,大約是他回到家的時間。他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她到底去了哪裡?
☆☆☆☆☆
偵訊室空間狹小、陳設簡單、不具威脅性,天花板上的攝影機在做全程錄影。
韓魯提警探是個優秀的偵訊員。他身高一七五公分,有沙色的頭髮、滿臉的雀斑和誘人招供的和藹表情。非常不具威脅性、非常有同情心。無論寇子如何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和聲音顯得不偏不倚,都沒辦法像魯提那樣不具威脅性。他太高大,就像魯提曾經指出的:「你的目光總是像鯊魚一樣。」魯提對女人特別在行,她們信任他那種好好先生的表情。
寇子和副局長及另外兩位警探都在看監視器的錄影。莎蘭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大部分的時候都在發呆,好像在情緒上封閉了自己。寇子記得她在第一件命案後也是如此。也許是保護反應?使自己置身事外的方法?或是精湛的表演?
「你昨天晚上在哪裡?」魯提柔聲問。
「寇子家。」
「寇警探?」
「對。」
「為什麼會在那裡?」
「我和他共度週末。」
「整個週末?」
「星期六沒有。星期六晚上有宴會,我必須工作。」
「你什麼時候抵達寇警探家?星期六晚上的宴會之後。」
「四點吧?」她疑問地說。「我不記得確切的時間,很早,天亮之前。」
「為什麼大清早去他家?」
「好讓我們能在一起。」
謝天謝地,魯提沒有多問他們的關係。他繼續確定時間順序。「星期天你們整天都在一起?」
「對。」
「星期天你在寇警探家過夜?」
「對。」
「昨天呢?星期一。寇警探去上班後,你做了些什麼事?」
「該死!魯提一定自以為是律師。」郎諾南警探咕噥。「聽聽那些問題。」
魯提一步一步問得異常詳細。偵訊通常不會那麼有條有理,好讓嫌犯能暢所欲言。但莎蘭沒有喋喋不休,她只回答問題,而且回答大多簡短到不能再簡短。由於她沒有主動提供消息,所以魯提等於是逼她說。
「健身,買雜貨。」
「就這樣嗎?」
「還去修指甲。」
「你在哪裡健身?」
「地下室。」
「哪裡的地下室?」
「寇子家。」
接下來的一問一答弄清楚她在何時何地修指甲,在何時何地買雜貨。接下來做了什麼?做晚餐。通心面。寇子到家時,已經做好了。然後他接到電話,不得不出門。他說他會去幾個小時。
魯提看看筆記。裡面紀錄有寇子接到那通電話的時間、他回到家的時間和冰淇淋發票上的結帳時間。如果她企圖在時間上說謊,他會知道。
「你接下來做了什麼?」
「清理廚房,看電視。」
「就這樣?」
「還去買冰淇淋。」
「那時是幾點?」
「不知道。八點過後。」
「去哪裡買?」
她告訴他超市的名字。
「什麼時候離開超市?」
「不知道。」
「能不能估算一下你在超市待了多久?」
她聳聳肩。「十五分鐘。」
「離開超市後,去了哪裡?」
「回寇子家。」
「他在家嗎?」
「在。他比他預料中早回家。」
「這時是幾點?」
「不知道。我沒有看時間。」
「從超市到寇警探家之間,有沒有在別的地方停過車?」
「沒有。」
「你說你下午去過超市,那時為什麼不買冰淇淋?」
「那時嘴不饞。」
「你突然嘴饞想吃冰淇淋?」
「對。」
「你經常對冰淇淋嘴饞嗎?」
「一個月一次。」
魯提一臉困惑。「為什麼只有一個月一次?」
「月經來之前都會對冰淇淋嘴饞。」
「哇!」諾南對寇子耳語。「太多資料。」但寇子不想聽月經的事。
魯提看來也有點為難,好像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寇子面無表情地繼續觀看。偵訊涉及他的私生活已經夠令人難堪了。她在想什麼?那對褐色眼眸後面隱藏著什麼秘密?
見鬼的!他哪裡會知道?一碰到女人,他就變得又瞎又蠢。儘管是警探,他還是戴了一年多的綠帽才發現莎儂有外遇。但被紅杏出牆的妻子蒙在鼓裡是一回事,被兇手耍得團團轉則是另一回事。他和這個女人有親密關係,和她同床共枕,和她一起歡笑。他曾以性命打賭她是他見過中最循規蹈矩的女人,種種情況卻說她可能是冷血兇手,這種衝突使他一時之間無所適從。
令人抓狂的是,所有的證據都是情況證據。巧合過分到令人難以置信,但他們沒有半點具體證據可以證明她和兩件兇殺案有關。
「我的老婆對巧克力嘴饞。」魏副局長說。「我總是知道她的月經什麼時候要來,因為她會狂吃猛吞巧克力。」